第190章 遊戲時間27(1 / 2)

遊戲時間27

西裡爾發出了悲鳴聲。

那聲音讓曲月甚至也為之一驚,手下意識地向後縮了一下。

他是那樣用力地尖叫著,仿佛要把自己身體中的某些東西嘔出來。除了被曲月用力抓住的胳膊以外,西裡爾身上的其他幾乎所有部位都在不似人形地扭曲著,原本就有些過於蒼白的臉更是一點血色也沒有。

曲月咬著嘴唇,用力地盯著西裡爾。

“西裡爾,”她說,“媽媽叫你開門。”

“……不,不,不……”西裡爾喃喃自語。就在這個瞬間,仿佛突破了什麼底線一樣,他伸出另一隻沒有被曲月拽住的胳膊,瘋了一樣地要去拖拽探出一個頭想看看情況的李秋生,“——不!不!不!”

李秋生立刻發出了小獸般驚恐的尖叫聲。幾乎在下一瞬間,幾道破空聲便同時傳來,直直抽向西裡爾抓住李秋生的胳膊。隨著西裡爾吃痛的嗚咽聲傳來,曲月用精神絲線將李秋生用力地拉到身後,嚴嚴實實地擋住他們,狠狠地瞪著西裡爾。

她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粗重的呼吸聲——

——曲月心裡非常清楚,她現在麵對的並不是那個柔弱的少年了。

這是一隻怪物。

這是誕生自惡意與仇恨、攜帶著冰冷與濃霧的怪物。

而就在她緊張地盯著西裡爾的時候,對方卻突然沒有動作了。隻見他怔怔地看著曲月,隨後向後慢慢地退了兩步,有些頹廢地跌倒在了地上。

“……媽媽。”

他呢喃般地說道。

曲月突然想到有人說過,其實人在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最常說的一個詞就是「媽媽」。全世界互換母親的代名詞好像是「媽媽」——比方說之前在文學作品中曾經看過將死的女孩在病痛中喊了一夜的媽媽,又比如說經常會看到很多瀕死的人在最後絕望地喊著媽媽——儘管他們可能自己心裡清楚自己的媽媽不可能在那個時候趕到自己的身邊。

但西裡爾的停滯並沒有阻止外麵魚怪的侵襲。“稀裡嘩啦”,又是一陣道具被踢碎的聲音。

“花積分的聲音終於具象化了。”

賀川在她背後咕噥著。

曲月看著失魂落魄的西裡爾頓了頓。隨後,她輕輕咬了咬後槽牙,幾根精神絲線再度小心翼翼地繞到西裡爾的胳膊上——

——但西裡爾並沒有反抗。

他隻是抬起頭,用那雙黑色的眼睛注視著她。不知什麼時候,那雙原本視線渙散渾濁的眼睛,已經恢複了原本的冰冷而清澈:

“他們對爸爸很嚴格,”他輕聲說,“對媽媽也是。”

“什麼意思?”

曲月拉扯著絲線。少年的身軀在絲線的拖拽前向前緩慢地挪動,但他就像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一樣,用那雙眼睛如此平靜地注視著她。

“爸爸死去的那天,”他慢慢地說,“他們甚至隻會埋怨爸爸弄臟了他們的湖水。”

“——媽媽也是。”

“叩,叩,叩。”

那四個字仿佛是站在她眼前這個少年最後的遺言。在曲月拉扯著他的胳膊敲擊在門上的瞬間,西裡爾發出了幾乎要撕破所有人耳膜的尖叫聲。他仿佛失去了四肢的掌控權,在牆上開始胡亂地撞擊。

“這是怎麼回事!”躲在曲月身後的方何知差一點被撞到,他一邊側身躲開一邊發出驚叫聲,“天啊,他瘋了——他要把自己撞死嗎?”

曲月咬了咬牙,厲聲喝道:“不可能!敲門聲……敲門聲就是他第二個人格被喚醒的鑰匙,他現在做的動作一定有意義——你們不要愣在這裡,快點跟在他的後麵找鑰匙,我能拖那個怪物拖多久!”

話音落下的同時,無數根絲線便在她的號召下從指尖迸出,從四麵八方襲向正在逼近他們的魚怪。絲線迅速地纏住了魚怪的魚尾,當對此仍然一無所知的魚怪繼續向前時,便被曲月竭儘全力布設的絲線用力地絆了一跤。

隨著絲線一根根地崩裂,魚怪也一邊發出憤怒而驚訝的嘶鳴聲,一邊被絲線掀翻在地,露出了藏在腹部的人臉。

再看到朝夕相處的同伴的臉,竟然是在即將殺死他們的怪物身上——

曲月盯著陳雪的臉,感覺自己的手在劇烈地顫抖。

但魚怪迅速開始抖動的魚尾宣示著眼前的怪物可不會因為他們是自己昔日的夥伴就會對他們有任何一絲仁慈。曲月垂下眼睛不再去看怪物腹部的人臉,左手用力抬起又落下,無數道絲線同時向魚怪身上撲去,將即將借助魚尾力量爬起來的魚怪再度用力掀翻在地。

魚怪發出了更加憤怒的嘶鳴聲。過度使用的技能導致精神狀態數值不斷下跌,具有強烈死亡威脅的存在近在眼前,「預知」這項技能讓曲月的太陽穴就像燃燒一樣灼痛,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口腔已經充滿了喉嚨上湧起的血腥味。重影開始複現,在某個瞬間,她好像看見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從魚怪的鱗片中鑽出……

……不能再拖下去了。

這樣下去,不止她自己撐不住,這些人也會出事的。

這樣下去的話,過度使用的「聆聽」就會把沃土的信徒叫過來。

她已經和那些影子周旋多次,說不定還有求生之道——可她身後的這幾個人精神狀態數值本身就不高,僅僅是看過沃土象征力量與權柄的那隻眼睛就會導致數值暴跌,她根本沒有把握讓他們在信徒的手裡活下來。

“——怎麼樣?”

她吼道。

“沒有!”李秋生當然也知道現在情況的緊急,她回答曲月的聲音中甚至都帶了幾分哭腔,“找不到——找不到鑰匙!這附近我們都找過了,現在賀川和方何知正要把這塊地挖開看看呢!”

“不可能——”曲月死死地咬著牙,拚儘全力地壓製著瘋狂掙紮的魚怪,“當時他敲門之後根本沒有停頓多久就進去了,鑰匙不可能在很深的地方——他現在,西裡爾現在在乾什麼?”

“他在……他在撞牆,”李秋生有些語無倫次,“他在撞牆。他一直在撞牆——就是他麵前的這一塊,從剛才起他就一直拿自己的頭去撞這塊的牆——”

撞牆?

西裡爾是怎麼了?徹底瘋了嗎?那個人格寧願帶著整個宿主一同自毀也不願意幫忙打開通向最裡麵房間的門嗎?

……不,等等……

牆……

……牆!

“秋生!”曲月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吼道,“快——快一起去推西裡爾一直在撞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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