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西裡爾雙手胡亂的撫摸,多妮原本雪白乾淨的肌膚竟像是被抽乾了水一樣迅速地乾癟了下去。
“啊!”
是西裡爾。他順著傑拉爾德難以置信的、極度恐懼的眼神向多妮的身上看去,眼前的情景讓他幾乎要發狂。他開始更加驚慌失措地拍打著母親的身體,然而他的努力隻帶來了多妮身上更多的屍斑——甚至到最後,他親眼看見母親的身體在他的手中像是老化的石膏一樣斷裂,一塊又一塊地落在他的手上。
“——不——”西裡爾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哀鳴,仿佛從他的靈魂深處直接傳來一般,“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媽媽還活著,媽媽還活著,我知道媽媽還活著——”
但他的努力注定是徒勞。多妮的身軀就這樣在他的手中一塊一塊碎成了碎片,西裡爾就這樣怔怔地跌坐在地麵上,茫然地像懵懂的孩子收集剛剛碰倒的玩具一般,一邊顫抖著聲音不斷重複呼喊著“媽媽”,一邊踉蹌著用手不停地碎片一點一點往懷中攬去。
“嘔……嘔……”
即使是跟過多次狩獵活動、解庖過不知多少次動物的傑拉爾德在此時此刻也再難以承受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切,扶著牆劇烈地乾嘔起來。
“不……這不可能……媽媽……媽媽……”西裡爾低著頭不斷重複著這句話。
他抬起了頭。
曲月看著他一片空洞的眼中,感到了一陣真實的、如墜冰窟般的恐懼。
“……如果媽媽早就死了,那我之前看到的媽媽又是誰呢?”
“我……”
“……又是誰呢?”
……原來是這樣。
卡倫易提前一個月左右就開始了準備,他頻繁地說自己在村鎮附近看到了大型野獸,並要求組成巡邏隊陪同他去尋找排除這隻可能對村鎮安全造成威脅的野獸,然而幾次下來卻一無所獲,讓原本沒什麼反抗之心的人們心思活躍——其中就包括年輕一代的領頭人,傑拉爾德。
傑拉爾德乍一看簡直是無懈可擊——不錯的外表、強大的捕獵技能、龐大的家庭關係網。當這三點相結合時,傑拉爾德在村鎮中的聲望輕輕鬆鬆便能超過在位時間已久的卡倫易,尤其是在卡倫易頻繁做出錯誤決定耽誤村鎮的組織成本的情況下。儘管傑拉爾德在最開始的時候可能並未明確想過“謀權篡位”,但在自己的夥伴或是下屬的頻頻鼓勵聲中,他已經逐漸迷失了自我。
但傑拉爾德有一個致命的、非同尋常的地方——
——他喜歡西裡爾的母親,在村中不潔的代表,那個美麗的女人多妮。
這件事太過隱秘,一旦被發現,他所積累起來的所有人脈資源就會瞬間土崩瓦解。不僅僅是因為多妮身上可能有“病”,就算多妮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三十多歲的女人,也比傑拉爾德大出至少十歲,這樣的關係在封閉落後的村鎮中注定得不到認同。
而在木偶戲團來到這裡再次進行巡演時,他們還帶來了一種新奇的酒,分給了村民
喝——包括傑拉爾德也都喝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傑拉爾德可謂是大膽到了一定程度。卡倫易在戲團即將開演的晚上突然說怪物在村鎮附近再次出沒,要求組織人們停止演出一起出去對抗怪物;傑夫認為這太難實現,而認定卡倫易是“老糊塗了”的傑拉爾德更是認為卡倫易隻不過喝酒喝太多出現了幻覺,認為這是扳倒卡倫易的好時機。
但他並不打算真正出席到卡倫易組織的抗擊小組中——畢竟在這種極度混亂的情況下,沒有人真正能說出他到底在什麼時間做了什麼事。傑拉爾德的算盤打得很好——如果卡倫易確實再次犯錯,那麼他就能再次站在輿論高地,成功取代卡倫易位置的計劃就往前推行了一步;如果確實有那麼一隻怪物,留在後方的傑拉爾德一方麵保證了自己的安全,另一方麵也完全可以解釋為自己當時是在做後備工作,準備疏散逃生困難的婦女兒童。
而在這個時候,他想到了多妮——
——那個他平時絕對沒有可能單獨接觸幽會的女人。
傑拉爾德原以為用“誰不參與抗爭就視為背叛村鎮”的威脅會讓期望融入群體的西裡爾被迫離開房間,然而最大的變故還是在多妮身上。傑拉爾德發現了多妮死亡的真相而發出了慘叫,將沒走多遠的西裡爾叫了回來,導致西裡爾意識到了真相。
“你為什麼恨他?”
曲月目不轉睛地盯著跪在地上痛哭不止的少年西裡爾。她很清楚,那個西裡爾就站在自己的身邊。
“因為他毀了我苦心為自己營造的美好世界。”西裡爾神情平靜,“就算那是個假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