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皮早已被啃光,觀音土也是吃的噎人喉嚨眼兒。”
“太宗悲憫望關下,揮手下令,欲開閘放糧。”
楚月禾蹙眉歎一聲,敲桌邊道:
“好一個太宗聖皇,心懷蒼生。”
“奈何朱雀是個暴脾氣嬌美人,她吐氣如蘭,嬌口一張,神獸真火如地嘯似狂風,吹遍洛陽城。”
“目之所及,滿目火海。”
“這火終於燒碎了王世充的稱霸之心,燒開了洛陽城緊閉的城門。”
李不咎飲一口茶水,淡淡道:
“不對吧,這虎牢關的鍋怎麼會甩給朱雀了?”
白福貴摳摳穿雲劍,小聲道:
“我記得老爹說,虎牢關之戰明明是青龍朱雀雲間鬥法,太宗戰中頓悟突破,晉升洞虛期,力壓王世充,將洛陽城氣運全部吸走後——”
“——後掘了黃河口,是嗎?”白芙蓉接話。
白福貴嗯嗯點頭,“水淹洛陽城。”
“屠戮凡人過多,業障成山背不住,太宗皇帝戰後就被逼得倒退回窺虛期了。”
陳玄商從白芙蓉咯吱窩裡露出腦袋,嘰嘰嘰道:
“找神獸背黑鍋的。”
“該。”
李不咎手指敲桌子,斜睨白福貴:
“神獸雲間鬥法,白昌平聽誰說的?”
白福貴卡殼,費勁回憶道:
“呃,老爹年輕時朋友挺多的。”
“他說是聽史家修士講的。”
倒是歪打正著,李不咎心道,不再言語。
白芙蓉嗯一聲,感歎:
“我算是知道為什麼史家修士那麼討厭家了。”
“他們是真有意思,也是真能胡說八道。”
堂中故事進展很快,空中時不時飛過仙力形成的場景——
烽煙火海,決堤之水最終淹沒了無邊烈焰。
初唐殘破的城牆,承載了曆代記憶的土石,輕而易舉被水火擊垮,凡人和修士們的靈魂隨狂風升天,點燃戰爭的長明之燭。
看客無一人開口,偶爾聽聞一聲歎息。
最終,故事以唐皇忍痛收押朱雀、淚灑洛陽城為結尾,將神獸下獄大理寺,告慰數萬亡靈。
終場,收尾在漫漫長安城的遠景中,一行字浮現空中:
‘長安驚變:玄武門喋血,請聽下回分解’
白芙蓉盯著長安二字,眉頭一跳,她抿口茶,心中暗道這一遭沒白來。
給孔慈的新酒心中有念頭了。
看客們品茶看戲,覺著這出說書餘韻悠長。
兩名說書人散場很快,如來時一般踏浪離去。
公平來講,這場書繪聲繪色,融情融景,引人入勝,稱得上精妙絕倫。
演得好,詞好,劇情曲折跌宕,還有女裝大佬。
……除了這胡掰洗白唐太宗到極致的劇情。
白芙蓉將細腰杯喝乾,倒扣在桌麵上,意味不明:
“這裡的人,都這麼喜歡顛倒是非嗎?”
白芙蓉的觀點很簡單。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殺一人當死,殺萬人稱雄。
對於唐皇,曆史自有公道,無需矯飾多言。
李不咎捏碎杯子,“儒家人,賣弄舌頭。”
白福貴眨巴眼睛,頂雷道:
“……尊者,明明是法家修士喜歡賣弄舌頭吧。”
李不咎不搭理他。
陰三嶠爬到白芙蓉身上,小聲問她想好孔慈的新酒沒有。
白芙蓉點頭。
李不咎驚訝:“你不是來聽說書的?”
白芙蓉嘻嘻道:“一半一半啦。”
李不咎環顧四周,賓客不少人離場,他忽然明了:
“你是早就知道今日楚腰樓要講野史唐傳,才來聽的?”
白芙蓉沒言語,從屁兜裡摸出來一張小頁子,上麵細致勾畫著今日楚腰樓的內容簡介,《戲說唐皇:神獸奇緣》幾個字看的李不咎眼疼。
“出神兵閣時,一樓拿的。”
“就擱在門口。”白掌櫃笑眯眯道。
李不咎憋氣,硬聲道:
“你做個新酒還得來聽個說書?”
“那是不是開個新酒館子,得買幢青樓啊?”
白芙蓉好言好語道:“找靈感嘛。”
“而且,這說書雖然扯犢子,但確實靈感滿滿啊。”
“大唐風采,長安古城,多麼迷人。”
李不咎聽著大唐風采這話,心頭一刺,像是針尖沒入心臟,滲出鮮血:
“講著洛陽,你扯什麼長安。”聽著人間慘劇想著盛世華都,腦子有病。
“所以,你的新酒是什麼?”
“唐王朝的燦燦明珠長安啊。”白芙蓉撓撓頭,嘿嘿一笑:
“材料要找找。”
“名字我想好了。”
“就叫醉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