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李倫麵色難看道:“不若澆油點火,一把全燒了算了!”
不少將士紛紛附和:“正是,濃煙嗆人,此法可用!屬下老家熏野豬就是這個辦法!”
李倫看向商辭晝,隻見皇帝目光幽深的看向遠處枯黃的地平線,放眼望去,全是可燃之物。
“不可。”
李倫一愣,聽見皇帝道:“引火燒身,燒的了厄爾駑,大商軍隊也跑不了。”
周圍幾人齊齊一愣,隻見商辭晝抬手指著遠方道:“火勢一旦蔓延開來必定成燎原之勢,此時正值秋日乾旱,這裡礦洞眾多誰也不知道有多大,到時候厄爾駑燒不燒的死不說,我大商軍營先要被燎了。”
李倫歎了一聲:“這狗東西,我就說他怎麼會在一馬平川的王陵?還是陛下英明,要是我們此刻去了王陵,軍營就要被藏著這裡的厄爾駑掏窩了!”
天遠野茫,商辭晝抬頭看了看高高揚起的黑龍旗,西越王都用水從這個水礦而來,說明這條礦脈橫亙在西越的主脈之上,得虧老西越王已死,他要是不死,看見自己的兒子鑽進了西越的脊梁骨裡,也得兩眼一翻立刻去投胎了。
“找幾個人,換上黑衣。”
李倫一愣,忙道:“陛下不可!黑衣乃皇室標誌!”
商辭晝:“孤說可以穿,就可以穿,難道要這樣用明晃晃的鎧甲進去,給彆人當活靶子嗎?”
李倫咬了咬牙,知道天子說一不二,連忙招呼過幾個人,反身回軍營中拿布料去了。
商辭晝下了馬,在這天坑旁走了一圈,有些地方的確草皮柔軟,望至遠處,好似還有幾個露天的孔洞。
他看了一會回過身,見將士們全都換上了暗色衣裳,才緩緩對著他們開口道:“孤多次征戰西越,從沒有一次打到了這個位置,再往前便是孤也不知道的國度,今日你們站在這西越礦脈之上,便是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給孤將這狼窩搗個稀碎,抓得住厄爾駑便抓,抓不住就要他連同這西越的脊梁骨,一起斷在這天坑之中!”
李倫深吸了一口氣,陛下竟是要斷脈!
商辭晝神色陰冷:“這洞裡藏了不少惡狼,既然喜歡藏著,那便永遠都藏在這裡吧。”
李倫眼色極快的掃了周圍幾眼,厄爾駑躲在裡麵的確不好打,但也不好跑,萬一水礦坍塌,本就在外圍的大商將士能抓住機會跑出來,而他們可跑不脫,和陛下打了這麼多次仗,還從沒有一次是這樣刺激的——李倫抽出腰間長劍,回頭怒喊道:“雙耳得賞金!十耳得鄉位!百耳晉官爵!陛下親征,當百戰百勝!”
身後將士群情激奮,分明沒有怒吼,但神色卻狠厲漲紅,一人下坑兩人下接著百人下,悄無聲息卻堅定不移,黑衣加身猶如夜中鬼煞,李倫正要下馬跟著下去,就見天子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布袋,沉甸甸的掛在了烏追的馬鞍邊上。
李倫驚聲:“陛下?”
商辭晝動了動手腕,“嗯。”
李倫麵色驚慌的攔在商辭晝身前:“陛下不可!”
商辭晝:“來都來了,不親手宰了厄爾駑,孤總覺得不痛快。”
李倫眼睛拉出紅絲:“陛下!”
商辭晝抬聲道:“李倫,你就待在這裡守著後麵吧。”
李倫膝蓋一軟,當即跪在了商辭晝麵前:“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臣怎麼和逝去的懿仁皇後交代!”
商辭晝眼眸看向他,李家和輔國公家是世交,當年他母後嫁於先帝,李倫家的兒子便成了自己的伴讀,那時皇後崩逝輔國公勢弱,將軍府是難得堅定站在太子一邊的世家貴族。
商辭晝笑了一聲,道:“孤不是畏畏縮縮的先帝,更不是躲躲藏藏的厄爾駑,有的事越危險,孤便越喜歡,做起來也越順手……況且,孤還要為一人拿水礦中的紫晶石,若是礦沒了來不及取,那多可惜”
李倫眉頭緊皺:“陛——”
商辭晝堵住他:“你在這裡盯著,要是厄爾駑有埋伏,你便收拾了這些人,帶兵去給孤把西越王庭搶了——金銀珠寶,皮毛美飾,什麼貴拿什麼,孤要這些還有大用處。”
李倫來不及拉住皇帝,眼睜睜的看著他融入了黑暗之中。
……陛下年輕氣盛,從來都是這樣,說親征,那必然是真的上場親征,正因如此,大商軍隊才能士氣高昂無往不勝。
李倫眼見著還有人要追隨著往下跳,連忙攔住這些熱血上頭的兵將道:“可以了可以了!真他娘的當下餃子呢!都留在這裡,西越打完了,說不定西越那邊還有國家給你們留著打呢!都給我回去,留神周圍埋伏!”
一眾人怨聲載道,李倫目含擔憂的看了水礦入口一樣,那裡麵有些許腳步聲,然後隨著回音消失,又突然有尖利的慘叫傳出,這片荒野之上安安寧寧,荒野之下,正在進行一場血虐一般的廝殺。
他們從沒有打過這麼詭異的仗,跟掏窩一樣,李倫遙遙的看了一眼西越王庭的方向,手指微微摩挲了一下劍柄。
娘的,守在後方最沒意思了……真想現在就去搶啊。
不遠處,露天孔洞,有一簇簇灰色的皮毛從裡麵鑽出匍匐在草叢中,他們手拿彎刀目含仇恨,暗暗的盯著不遠處的大商軍隊。
“王子說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殺了烏追馬的主人,取大商皇帝狗命!”
那人罵了一句臟話:“這狗皇帝精的厲害,居然一下子摸到了這裡來……他們這種中原天子最是喜歡縮在後麵,上麵這麼多人,他一定沒有下去……待日過西山,便是你我起事之時!”
駐軍在上,埋伏在後,而已經被商辭晝打下來的西越城池中,一支銀色的神射營正挾著大商半途消失的運糧隊快速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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