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潤!”沈清雅和沈誠然兩姐弟掙開安保人員撲向沈誠潤,沈清雅看著燒得渾渾噩噩,眼神呆滯且布滿紅血絲的沈誠潤不由失聲痛哭。
布蘭特怒,“你們愣著乾什麼,還不趕緊把人給我攆走!”
這人可是他好不容易請來的貴客,他本要以最儘善儘美的一切來迎接葉先生,結果就被這突然出現的姐弟三人破壞。也不知道會不會因而給葉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從而導致葉先生不願意與他合作。
布蘭特正暗意惱怒,葉先生卻突然略微有些遲疑道:“沈……誠潤?”
此刻的沈誠潤麵頰雖因高熱而燒出不正常的紅潤,但麵容枯槁,骨瘦如柴,形容狼狽。
沈誠然抬著哭得紅彤彤的雙眼急切地撲過去抓葉先生的羊呢絨大衣下擺,嚇得布蘭特哇哇亂叫,驚慌失措的讓人把這三個乞丐姐弟趕走。
葉先生製止。
沈誠然這個時候也認出了葉先生,知道這人是他大哥的同班同學。當初他家還沒敗落的時候,他父母常常帶著他去學校門口接大哥放學,曾遠遠瞥見過他。隻因這人和大哥並不是來往密切之同學,所以一時間並未認出。
沈誠然抬著哭得通紅的雙眼,“您是我大哥的同學,能不能求您幫幫我大哥,我們姐弟三個實在是走投無路了。請您放心,這錢我們一定不會不還的。”
葉先生對著身後招了招手,一個一身黑色西裝,麵上沒甚表情的男子走到沈家姐弟近前給了他們兩枚大洋。
沈誠然姐弟忙向葉先生道謝,激動的他們已經不知道能用什麼語言來感謝葉先生,隻能不停重複著最貧瘠乏匱謝謝二字,“謝謝您,太謝謝您了……”
“請問先生你叫什麼名字,等到日後我大哥醒來好叫他親自登門道謝,也讓我們知道以後找誰還錢。”
葉先生隻是淡道:“不必。”語畢,抬腿繞開沈誠潤姐弟三人。
那些安保人員見老板都默許了,就幫著沈誠然三姐弟把沈誠潤抬進門診室。
“103.1℉!”金發碧眼的女醫生發出驚呼聲,“天啊,怎麼拖到這麼高才來醫院就診。”
沈清雅和沈誠然姐弟聽不懂英語,茫然地看著女醫生,女醫生不得不再次用她那正在學習中的蹩腳中文磕磕絆絆解釋著。
“這個溫度實在太高了,他在家應該燒了很久,高熱會引起很多並發症,最常見的是肺炎、心肌病和中耳炎,其中以肺炎和心肌病最為凶險。”
洋人女醫生邊對沈清雅姐弟解釋,邊叫助手準備輸液。
民國時代醫術並不發達,每年因風寒和高熱去世的人不計其數。沈清雅姐弟聽不大懂洋人醫生的話,但能從她嚴肅而凝重的麵容上看出大哥的病情很是凶險。
一時間姐弟兩個更加心焦如焚。
洋人醫生給沈潤之喂下水楊酸,並輸了液,才在腦袋和身上比劃一個十字架,“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看天意了。阿門,願上帝保佑你們。”
沈清雅姐弟不知道上帝是什麼,但他們知道民國的神明,我不管玉皇大帝王母娘,還是觀世音菩薩,總之虔誠地祈求起來。
沈清雅沈誠然姐弟乖乖團在沈潤之床角邊,生怕打擾到醫生看診或者其他病人診治而被趕出去。
這一團就到了後半夜,病床上的沈誠潤微微一動,沈清雅一個激靈從迷迷糊糊中醒來,對上沈誠潤清透的眸子。
“誠潤,你醒了?”沈清雅驚喜地撲到沈誠潤病床邊。
沈誠潤對著沈清雅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然而這個笑容卻將沈清雅看愣住了。
沈清雅已經不記得沈潤之有多久沒笑得這般清澈明朗了,似乎是沈父沈母離開之後,沈誠潤就由一個陽光少年變得陰沉鬱鬱,整個人仿佛被一股黑氣籠罩,喪喪的。
“大哥。”沈誠然也爬過來,趴在沈誠潤床頭,那麼小一個孩子,卻一副曆經磨難的小老頭口吻,重而長地歎口氣,如釋重負道:“你可算醒來了。”
沈清雅這才恍然回神,“醫生,我弟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