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賈進行隻覺得今夜上山比往常冷了不少,車門開開關關的,讓他有些沒底。
原本離事發地十幾分鐘就能到的地方,被她這麼一繞,硬生生地開了四十多分鐘,三點整的時候剛剛好到事發地點。
副駕的車門打開前,夏之餘抬頭看了看天色,說了句“開始了”便下了車,留賈進行和俞晟倆人在車上,看車燈前的小姑娘越走越遠。
賈進行覺得耳邊有冷風在吹,模糊不清地好像有人在說話,但怎麼也聽不真切。
“俞先生……”
後座翹著腿,脊背挺直坐在正中央的俞晟身形隱沒在漆黑中看不清身形,輕輕“噓”了一聲。
噓得賈進行心裡一毛。
對神鬼這東西,他是真信!
上回請的那個太過降頭師還在這兒表演了什麼飛頭降,腦袋從脖子上飛了出去鬼哭狼嚎的好懸沒把他嚇死,追著一團黑氣在這礦山繞了兩圈,最後那顆頭再也沒回到脖子上。
賈進行打了個抖,慢慢把頭轉回去,借著車頭的大燈,想看看前麵的小姑娘。
冷黃色的車燈前塵土飛揚,光亮儘頭處已空無一人。
夏之餘走進到出事的地點,周圍都被攔了起來,不知道出事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但現在看起來,腳下這片明顯黑了的地方上,有不少能人異士在這裡一展身手。
下午的時候她聽俞晟的話沒有來看,但功課卻沒有少做,剛剛擺了陣石把這一片陰眼整個包圍起來,眼下隻差陣眼最後一顆石頭,這個陣就成了。
“鑒臨定落星吮落,坤殂真仙合仗升……”
夏之餘邁著步法,一步一念,手中掐著手訣為手中的玉石結印,“空台虛門高掛,燧鎮中坐斫龍成……”
她一步步走到焦黑色地麵的中心,聽耳邊漸漸有異響,好像是有人在閒聊。山上溫度迅速下降,有刺骨的寒意侵蝕骨頭,幾乎要把人凍死在這裡。
瑩綠色的石頭色澤溫潤,在月夜冷光中反射出柔和的光,夏之餘終於走到陣眼中心,以自己陰年陰月陰時出身的身子坐陣眼,將那塊玉石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盤腿在地上一坐,手中憑空出現把銅錢劍。
“我這期乾完就回家,老婆懷孕了,我媽不肯照顧……”
“這地方是不能久待,知道咱們礦山為什麼沒有待五年以上的老礦工麼?因為……這座礦山啊……鬨鬼!”
“鬨鬼啊?”
“鬨什麼鬼?”
“……”
飄忽不定的對話聲隨風聲在耳邊響起,難以捕捉聲音來源的方向,一群鬼魂逗留在死亡的地方,重複著生前最後的一段對話。
夏之餘“嗤”一聲笑出來,“真是鬼言鬼語,亡魂念鬼……”
下了陣石的三十九個方位由陣眼開始發散兩兩連線,結成網將陰眼收裹其中,地底暗流湧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四處遊竄,被逼得繞了一圈後重新回到陰眼處縮息著,隱隱有向上衝破之勢。
她不用靈司身份來解決今夜之事,隻用那雙天生的陰陽眼看向自己坐的這一塊地方,將銅錢劍往下一指,直擊地心!
“我這期乾完就回家,老婆懷孕了,我媽不肯照顧……”
幾句對話翻來覆去在耳邊響起,在這一次終於有了不同的變化。
“你咋回去啊?”
“工作不能丟,得找個人替著,帶我回去。”
“那真好,咱哥幾個都找個人替工,一起回家看看。”
綁著銅錢的紅線在尾音落下時儘數斷裂,十七枚銅錢嘩啦啦散落一地,咕嚕嚕朝四周滾開,有兩枚直擊不遠處停的車,將車頭大燈打壞,嚇得賈進行“啊”一聲叫出來。
整座礦山最後一點光亮也消失,皎月被厚濁的雲層纏裹,霎時間天地無色。
男人說話的聲音在此時終於聽得字字清晰,“替工的人來了……哥幾個一起走著?”
“一起走著……”
腳步聲應聲響起,逐漸靠近。
夏之餘感受著身下黑氣從地底蓬勃而出,將整座山慢慢籠罩,一手撐著冰涼的地蹲起來,在地上一枚枚撿散落的銅錢,聽賈進行變了調兒的聲音響起。
“俞先生,林大師她行不行啊……”
“俞先生,你說話啊……”
“俞先生,你還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