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駱洲陪他來的,停好車接過他手上的傘。
沈舟然指尖凍得通紅,捂嘴哈了口氣,嗬出白霧。
兩人進了門,沈駱洲收傘,抖了抖上麵的雨水,抖落一地水漬。
“哥,我自己進去吧。”沈舟然回頭對他說。
沈駱洲眉心微微一動,想說什麼終歸沒說:“好。”
今天天氣不好,所以大家呆在裡麵,沒有放風。
唐霏被人叫過去:“0924號,有人找你。”
“誰?”
“不認識,長得挺帥的。”
獄友一聽,笑了:“唐霏,怎麼天天有帥哥找你?你在外麵到底有幾個姘頭。”
唐霏輕輕一笑:“關你屁事,滾。”
她倚在鐵欄上,麵對獄警又換了副表情,“又說叫什麼嗎?”
“叫什麼什麼舟,動作快點。”
唐霏一怔:“沈舟然?”
“好像是這個名字,誒你去不去?磨磨蹭蹭乾什麼呢。”
“去,當然去。”
唐霏不知想
到了什麼,用力咬破自己的指尖,擠出血來,輕輕抹到唇上,飽滿的唇形嬌豔欲滴,像顆一戳就破、汁水飽滿的果子。
她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彎眸笑著問獄警,聲音帶著鉤子:“我好看嗎?”
即便是同性,獄警還是被她的美色迷得一晃神。
聽到門開的聲音,坐在那邊的沈舟然抬頭看去,看到一個長相跟自己有八分相似的女人站在那裡。
他下意識站起來。
兩人隔著玻璃窗遙遙相望。
唐霏走過來,眼波流轉間將沈舟然打量了個遍,坐在他對麵,拿起電話,卻沒有開口。
先說話的是沈舟然。
第一句是:“你很漂亮。”
他注意到了唐霏塗了胭脂的唇,那點紅恰到好處,風情萬種。
起初以為是口紅,離得近了才想到可能是血的顏色。
第二句是:“我們長得很像。”
唐霏有雙跟他相似的丹鳳眼,內勾外翹,眼尾狹長,麵無表情時清清冷冷,極有距離感。
但唐霏愛笑,她笑時從不正臉笑,而是斜斜一睨,妖豔嫵媚。
唐霏又笑了,笑聲聽過電流傳到沈舟然耳朵裡:“我也這樣覺得,證明我基因好。”
“你知道麼,我想過你到底長什麼樣。現在看來還不壞,起碼五官像我。要是長得像那個人渣,我看了都覺得晦氣。”
她啐了一口,麵露嫌惡。
沈舟然知道她在說自己生理上的父親,安靜聽著。
唐霏:“不反駁點什麼?那可是你老子。”
沈舟然淡淡搖頭:“我隻有一個父親。”
“看來沈家對你還不錯,”唐霏手指繞著頭發,“我還以為你今天是來認祖歸宗的呢。”
“隻是來看看你。”沈舟然沒有被她的陰陽怪氣激怒,看著她輕輕陳述事實。
那天晚上,在火鍋店的包間裡,沈駱洲跟他說了很多關於唐霏的事情,說儘了她的前半生。
他們血脈相連,應該是這世上最熟悉彼此的人。
卻隔著窗戶,說著陌生的話。
唐霏笑了。
沈舟然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卻沒有打斷。
當她停下來時,輕輕擦去眼角笑出的淚:“我當年走出那座山時,我告訴自己,要做人上人,要挺直腰杆活著,讓人看得起,讓我的娘老子不敢隨意打發我把我賣出去。我沒做到,但我兒子卻那麼輕鬆的做到了。”
她湊近了沈舟然,手銬一陣亂響,紅唇勾起:“你說,這是不是很可笑啊?是不是老天爺就故意不讓我好過,非得讓我像隻爬蟲似的活著?”
這個問題,沈舟然回答不了。
唐霏也沒想讓他回答,重新靠回去:“前幾天有個牧師來看守所,講什麼神啊,上帝啊,說要感化我們,讓我們贖罪,說一切都是既定的。”
沈舟然問:“你信神?”
唐霏嗤笑:“我不信。”
沈舟然:“你確實不會信。‘如果世上真的有神,那為什麼不能是我,所以世上沒有神\'。你應該是這種人。”
這次是唐霏沉默了。
“等出來後……”沈舟然想了想,斟酌著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找一個合適的工作。或者你不想工作,我給你一筆錢,可以讓你活得很好。”
“還真是善良啊,你不恨我?不恨我將你扔下自生自滅?”唐霏眼中多了絲探究。
“嚴格來說,我應該感激你。謝謝你生下了我,讓我遇到了那麼好的家人。”
探監時間到了。
沈舟然起身,放下電話,說了最後一句:“再見。”
唐霏聽不到。隔著玻璃就是隔著兩個世界,她隻能看到沈舟然的口型,看著他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個不回頭的背影。
“他很奇怪,不是嗎?”她問身邊的獄警。
當然沒人回她。
從頭到尾,沈舟然都沒喊過她一聲母親。
溫柔又冷漠,極其矛盾的氣質雜糅到了一個人身上。
“沈家把他教得不錯。”唐霏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抿了抿唇。
“都已經乾了啊。”
鮮紅的血氧化,失去了鮮豔變得黯淡。
但那種粘稠的感覺仍在,血腥味尚未消散。
沈舟然出來後,看到沈駱洲長身玉立站在門口,望著外麵的雨幕出神,漆黑的傘點在地上,已經積了一小汪水。
聽到動靜,他轉身回眸。
“出來了?”他沒問兩人說了什麼,重新撐開傘,“先回車上,雨下大了。”
沈舟然靠近他,習慣性想往他懷裡躲。
——沈駱洲的體溫總是比他高很多,冬天最適合取暖。
但這次他一靠近,卻被凍得打了個哆嗦。
他哥身上比他還冷,連大衣都是冰冷的溫度,染著寒意。
該不會自己在裡麵時,他就站在門口沒進去吧?
兩人回到車上,沈駱洲開了空調,讓車裡先暖一暖。
沈舟然看他一直不開口,自己先忍不住了:“哥,你不問問我跟她都聊了些什麼嗎?”
“你們聊了什麼?”
“我跟她說,如果她願意,等她出來後我會幫她安排工作。如果她不想工作,我可以給她一筆錢,隻要她不會碰不該碰的東西,可以衣食無憂過完下半輩子。”
沈駱洲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說的是“給一筆錢”,而不是“每月打錢”。幾字之差,天差地彆。
緊握方向盤的手終於鬆了些力道。
“老一輩們說,給人起名字是要承擔因果的,”沈舟然唇瓣勾了下,“哥你覺得,給我起了小乖這個小名,你應該承擔什麼因果?”
“……誰知道呢,”沈駱洲側目看他,笑了下,“可能是一輩子的因果吧。”
他含笑溫柔的目光如羽毛輕輕掃過沈舟然的心尖。
讓他的心因“一輩子”這三個字顫了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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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沈舟然收到了節目組的結果。
他通過了,可以參與主題曲的錄製。
同時,節目組告訴他一同錄用的是著名歌手陸河,他們雙方將合作完成主題曲,詢問他的意見。
沈舟然聽了陸河那邊的demo,覺得沒問題。
陸河作為新生代歌手,水平相當不錯,母親是根正苗紅的文藝兵,外公導演的電影在國際上曾獲獎項,父親在圈裡也有人脈。這種出身按理說應該不會出現大的偏差,但他的粉絲卻畫風奇怪。
他沒有黑料,但他粉絲的黑料非常多,極其不好惹,而且對陸河的控製欲也很強。
這次路透說陸河參與了國寶特工主題曲的錄製,粉絲們就開始瘋狂吹噓,拿著還沒影的餅去踩對家。
後來聽說主題曲竟然還是兩個人一起唱,立馬不高興了。
【誰啊這麼不要臉?擺明了湊上來想分蛋糕】
【一個人的戲份非得兩個人演是吧?沒想到央媽也玩這一套,真6】
【路路的水平就放這了,我看照妖鏡到底照出對麵是個什麼東西,敢跟他合唱】
【家人們誰懂啊,我新買的四位數耳機難道就是為了聽另一個人修成電音的調子嗎?想死】
但這種話他們不敢拿到官博底下說,就在超話暗戳戳內涵。他們也知道鬨大了會讓陸河丟了這次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
粉絲們覺得陸河可委屈了,到處受人眼色,參加個綜藝還得低三下四。
兩天後,國寶特工的官博發了最新動態,宣布了主題曲的兩個歸屬。
附上的圖片中大喇喇寫著幾行字——
作詞:沈舟然
作曲:沈舟然
編曲:沈舟然
古箏:沈舟然
網友:???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隻要我多才多藝,你們隻能賺到發行商的錢?】
【沈舟然……怎麼又是沈舟然??怎麼全是沈舟然??!】
【臥槽,舟寶的新歌!!夢幻聯動!!】
【笑死,@陸河,哥們兒出來說說,到底是誰吃了誰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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