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爸爸看了眼門口確保妻兒不會回來,壓低了聲音痛斥:“你知道王叔跟我說什麼嗎?他說再晚一步事情就麻煩了!你是不想上學了還是不想升學了?非得讓我把你送國外去是吧?”
沈駱洲揉揉額角,還是掙紮著坐了起來,扯到了肋骨,痛得蹙眉:“我有理智,不會出事。”
“你有理智?你有個屁!”沈爸爸爆了粗口。
“我知道你是聽到小乖出事才那麼生氣,但是沈駱洲,我當初送你去學那麼多武術班,是讓你出事自保的,不是讓你失去冷靜做下錯事的!”
“爸,”沈駱洲喊他,“那你想讓我怎麼做呢?”
“你知道我當時看到了什麼嗎?我看到小乖被他們一圈人圍在那裡,身上臟兮兮的,臉上被人掐的又青又紫,連哭都不敢哭。而這一切還是我造成的。”
“好,我確實挺沒理智的。你讓我理智?我看到我弟弟那樣還能保持理智,我是不是太冷血了?”
看沈爸爸沉默,他說:“如果把小乖換成你,換成老媽,我都沒辦法理智。我是十八歲,不是二十八歲。”
沈爸爸沉默了很久,也看了沈駱洲很久。
坐在病床上的少年真的跟他很像,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棱角分明的臉透著冷峻,略微失了血色。眼眸烏黑深邃,冷淡的勾不起波瀾。
這是他一貫對外的態度,沈駱洲其實不是個性子沉悶的人,但很少有事能打破他的平靜,讓人覺得他應該是個冷靜克製的性格。
就連沈爸爸都覺得他年少老成,心理年齡很成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把他當成大人看,拿大人的那套行為準則還衡量他的行為。
但其實不是。
沈爸爸想到,他其實也是見過沈駱洲衝動的一麵。
比如某一次運動會,不小心摔了一跤站起來繼續跑,就為了那點勝負欲。結果拿了名次後因腳傷拄了一個月的拐。
如果沈駱洲真的成熟,他就不會那樣做。因為他知道跟虛無的名次比起來,還是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沈爸爸終於開口:“可能我之前確實想錯了。但兒子,凡事都要講分寸。失了分寸做事,就失去了約束你的底線。你知道你嚇到小乖了嗎?”
沈駱洲靜靜坐在那,垂下眼。
沈爸爸知道他聽進去了,拍拍他的肩膀。
他兒子確實很聰明,也很優秀,隻是這性子還需要好好打磨下。
隻有能力,心性跟不上,以後也會出大問題。
很快,妻子帶著小兒子回來了,沈爸爸也停止了這個話題。
兩人帶來的醫生給沈駱洲看了看,說沒有大礙,而且沈駱洲底子好,應該恢複的很快。
沈舟然不讚同,皺起眉:“可是哥哥都暈倒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沒查出來?”
“這個不用擔心,隻是力竭外加受傷,大腦啟動了自我保護功能,暫時暈了過去。”
沈舟然心放下一半。
等醫生走後,他搬了個凳子坐在病床前,兩條腿晃在空中踩不到底,卻很認真嚴肅,一副小大人模樣的對沈駱洲說:“哥哥你也聽到了,要好好養病,不能隨便亂動,也不可以再像昨天那樣。”
沈駱洲坐在那,對他招招手。
沈舟然不明所以湊過去。
沈爸爸見狀,讓沈媽媽先跟自己出來。
沈媽媽跟著他去了外麵,看他的模樣問:“怎麼愁眉苦臉的?”
沈爸爸:“還不是因為這件事。”
他把兩人剛才的對話跟沈媽媽簡單說了下。
沈媽媽想了想:“你啊,就彆想太多,誰還沒個性子衝動的時候?不要把問題放大。我們既然知道了,就好好引導,駱洲又不是不懂事。”
沈爸爸過了會點頭:“說得也是。”
病房裡,沈舟然剛湊過去就被捏住了鼻尖,哀怨地看了沈駱洲一眼,拍掉他的手:“哥哥彆鬨。”
“我問你,我昨天嚇到你了,對嗎?”沈駱洲收回手,撐在枕頭上問他。
沈舟然猶豫了下,搖搖頭。
沈駱洲點頭:“那就是嚇到了。你都沒立馬反應。”
“......確實是害怕的,”沈舟然想到了那天的場景,眼眶一熱,吸了吸鼻子,“我怕哥哥打架,我不想讓哥哥受傷......都是我不好,是我不長腦子隨便跟彆人走,不然哥哥不用住院......”
沈駱洲看他掉眼淚,眼睛裡全是自責,瞬間慌了:“不是,你等會。這事其實跟你沒關係,要真說起來是我牽扯到了你,陸韜其實是衝我來的。”
“衝你來的?”沈舟然把眼淚忍回去,重複了遍這句話,“他為什麼啊?”
“其實還是前幾天的事情,陸韜心裡氣不過想找我麻煩,結果找到了你身上。”
沈舟然這才想起來,對方確實說過讓他哥哥過來一類的話。
“那他也太可惡了!”他生氣道。
“但他也挺慘的,我昨天沒控製好力道,聽爸說他住院了。”沈駱洲試探著說。
沈舟然想起自己昨天看到的最後一幕,臉上身上全是血,他哥臉上身上也全是血,眼睛緊緊閉著,無知無覺。
他手指攥著凳子一邊,吞吞吐吐地說:“哥,你能不能......以後不做這種事了?我真的好擔心,好擔心你會出事......”
“抱歉,是我太衝動了,不該當著你的麵這樣,”沈駱洲對他伸出手,“可以原諒我嗎?”
沈舟然沒動:“可以,但你要先說,以後不做這種事情。”
“好,我不做。你也不許學,把看到的都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