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隻是暫住,他遲早要搬出擂缽街(現在是要帶著少年們一起搬)。比起裝衛浴、買家具家電之後又因為搬家而折騰或廢棄,還不如把所有錢攢起來,用在之後租房子和購置家具。
至於生活上的麻煩嘛……對擁有忍術的他來說不算什麼。
生理需求?土遁+瞬身去公共衛生間。
洗澡?木桶+水遁+火遁=熱水澡。
洗衣服、打掃衛生?影分身+水遁=全自動洗衣機;影分身+土遁=掃地機器人。
雖然影分身接觸之後的疲憊和記憶都會返還本體,但他怕疲憊嗎?不怕!怕的是懶和拖延症。這一點,無法拒絕本體命令的影分身完美解決。
淺野空走回太宰治麵前,目光停在太宰治上身的白色襯衫上,遲疑了一會兒,抱起太宰來到角落的木桶前。
被抱起時,太宰治僵硬了一瞬。想到自己此時在淺野空眼中就是一個溺水後虛弱得走不動的形象,又放鬆了身體。
來到角落,一大桶熱騰騰的水。
太宰治微微睜大眼睛:這桶裡原來是有熱水的嗎?
他腦中極快地閃回剛進門時瞬間掃視的照片記憶,在心裡篤定地說:不,進門時木桶上還沒有蒸騰的熱氣。
——熱水,是淺野空走到角落那十幾秒弄出來的。
“咳,”木桶前,淺野空將太宰治放下,扶著他一邊手臂,臉上帶著尷尬:“有力氣洗澡嗎?你身上太冷了,泡個熱水澡會更好。”
難道我說不,你還要幫我洗澡嗎?我才不要讓男人幫忙洗澡!
太宰治微微驚恐,忙不迭點頭。
淺野空走向床邊的木櫃,蹲下身拉開第二層抽屜翻找,抽出一大塊毛茸茸的浴巾,一套長衫長褲和一件厚實的鬥篷。又將舊木桌拖到木桶邊,將浴巾和衣物放到桌上。
眼神下垂避開與太宰治對視,短促地說:“這些衣服是乾淨的,你泡完了可以換。”然後快步走出門外,關上鐵門。
站在門口,淺野空呼吸一口沁涼的空氣,壓下心裡的不自在。
跟不熟的人果然會尷尬,有點毛毛的。
如果是若原良一的話,他肯定自然無比地壓著他——快泡澡!快喝薑茶!快裹被子睡覺!想生病嗎!
說到薑茶……
淺野空走到房子側後方的陰影中,不引人注目地悄悄結印,一個影分身剛出現就閃身離開。
沒過多久,鐵皮門打開。太宰治換上了乾燥的長衫長褲,臉上呈現泡澡後的紅暈。他沒有圍上鬥篷,頭發也在滴水。
淺野空第一次看清太宰治沒有纏著繃帶的樣子。兩隻美麗的鳶眸都露了出來,眼睛大又圓,睫毛纖長,臉型青澀,還有未消退的嬰兒肥。
淺野空進門,看著太宰治纖細的身形、單薄的衣物,心裡掙紮了一下,還是毅然拿過厚鬥篷披到太宰治身上。
‘幸好沒被拒絕。’成功裹好鬥篷的淺野空舒了口氣,‘不然就太糗了。’
太宰治坐上房間裡唯一的椅子。
淺野空不好一直站著俯視少年,便坐到床上,保持平視。
‘上次那個赭發帽子少年,是叫他……青花魚吧。
居然還有這麼奇怪的姓氏。算了,還有人姓禦手洗(意思為洗手間)呢,我要早點習慣這些奇形怪狀的姓氏。’
淺野神色認真:“那個,你……”
“我是太宰,太宰治。”
‘原來不是叫青花魚嗎!’淺野空突然慶幸,因為本體不應該知道“青花魚”這個詞,而沒有這麼稱呼太宰治。
“咳,太宰君。你為什麼會掉進河裡,是遇到危險了嗎?”
太宰治歪著頭,卷卷的劉海微晃,“不是哦。我是在入水。”張開雙臂,“我被鶴見川水底的窒息和黑暗——深深吸引呢。”
淺野空目露驚訝,欲言又止。
太宰治無所謂地想:啊,他想說什麼呢。
驚訝他入水?生氣教訓他不應該隨意放棄生命?啊啊,也可能是猜想他遇到什麼悲慘的事,憐憫地安慰……無論什麼反應,都不出意料。
‘所有的反應,都一樣的無聊。’
太宰治麵色冷淡,鳶眸流動著濃稠的暗色,就像還未盛放就即將凋零,花瓣皺縮泛黑的花。
聽到太宰不是深陷危險,淺野空第一反應是鬆了口氣。
再得知太宰治是主動入水,想起昨天拿到手的檢測報告,心中被一種奇異的敬意占滿,不由得用看勇士的眼神看著太宰治。
那條鶴見川,居然有人主動邁進去……
“?”
太宰治疑惑。
太宰治不理解。
這是什麼眼神……敬佩?
淺野空欲言又止,眼神糾結。片刻後下定決心,轉身從木櫃的第一層抽屜抽出幾頁薄薄的紙,遞到太宰治麵前。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接過,從開始的不以為意,越看眼睛瞪得越大,翻頁到最後——
“嘔……”扭頭捂嘴乾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