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職的第六天(1 / 2)

周太醫的醫術果然高明,沒幾日,喬溪雲臉上的傷就徹底好了,肌膚白玉無瑕,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完全看不出哪裡有什麼不妥。

如意去跟皇後說了一聲,喬溪雲便恢複如常,能照常去請安了。

貴妃瞧了一眼,冷笑一聲,“喲,先前宮裡頭傳的風言風語,本宮還以為傷得多嚴重,感情也就這樣。”

春常在嬌聲道:“可不是,委屈了成姐姐被人都以為是什麼壞人了。”

喬溪雲坐在下首,微垂著頭,卻不言語。

皇後笑著說道:“好了,知道你們跟成貴人感情好,但是感情再好,宮裡規矩也不能亂,何況是皇上罰的成貴人,春常在莫非是覺得皇上不對?”

“嬪妾不敢!”春常在一愣,嚇得白了臉色,連忙起來行禮。

溫妃淡淡地掀開茶盅,啜了一口碧螺春,“是不敢,那麼就說明你心裡也是這麼想的,春常在倒是跟成貴人姐妹情深,連皇上也都敢置喙上了。果然不愧是九門堤督之女。\

九門提督?

喬溪雲眼眸轉過,眼神落在春常在身上的大紅色滿繡海棠花氅衣,怪不得春常在穿著富貴,口氣也不小,感情是娘家有勢。

貴妃眉頭微皺,眼波流轉,如冰涼的秋雨一般在溫妃身上掃過,“溫妹妹難道還不知春常在的脾氣,她素來有口無心,脾氣直爽,便是皇上也都誇過喜歡春常在爽直,溫妹妹這麼斤斤計較,倒是叫人懷疑莫非是嫉妒?”

溫妃眼皮肌肉一跳,這罪名可大了。

女子七出之一就是善妒,要是扣上這名聲,那她以後就不必見人了。

“貴妃娘娘說笑,溫妃娘娘不過是怕春常在心直口快,禍從口出,春常在當然是不敢置喙皇上的,可隻怕旁人多想。”嫻貴人小聲細氣地解釋道:“世上禍事多半都是因此而起,溫妃娘娘一番好心,怎能說是善妒呢。”

“就是,本宮是好心提點她。”得了嫻貴人幫助,溫妃的聲音都比剛才高了。

眼瞅著兩邊又要吵起來,皇後輕描淡寫地將茶盞往描金小幾上一擱,當啷的一聲聲響,殿內瞬間安靜下來,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掌將那些聲音壓下。

“好了,我看是近日來天氣熱了,大家心情都浮躁了。”

皇後和氣地說道,“春和。”

“奴才在。”春和答應一聲。

“今日吩咐膳房多用苦瓜做幾道清熱下火的菜給各宮送去,”皇後吩咐完,又轉過頭看向眾人道:“而今太後不在,咱們大家都規矩些,少生些事,多做些分內事,為皇上綿延子嗣,開枝散葉才是正道。”

“是。”眾人不敢再鬨,起身屈膝行禮。

“喬答應。”皇後又抬頭看向喬溪雲。

“在。”喬溪雲答應一聲。

皇後笑得很是和藹:“你臉上的傷既然好了,今日我便讓敬事房把你的綠頭牌重新上上去。”

“是,多謝皇後娘娘。”喬溪雲臉頰泛上些許紅暈,似是羞澀一般,皇後不禁想起一句詩——花心定有何人撚,暈暈如嬌靨。

這屆秀女環肥燕瘦都有,可要論容貌最清麗脫俗的卻當屬喬答應。

如意攙扶著喬溪雲出來,綠臘打了一把水墨畫油紙傘遮擋日頭。

如意滿臉喜色,小聲道:”小主,您的綠頭牌能上,就有機會承寵了。”

喬溪雲手裡捏著帕子,啐了她一下,”你這妮子這等話也能說出口。”

“有什麼,宮裡的小主誰不想承寵。”如意看了看四周,低聲道:“皇上眼下也就大阿哥跟大格格兩個孩子,大阿哥又異於常人,這要是您能懷上個小阿哥,您的榮華富貴可就難以想象了。”

這話倒是實在話。

誰不知道皇上子嗣少,太後為了這事還千裡迢迢跑去五台寺,許下願,要吃齋念佛一年為皇上積德積福。

喬溪雲眼眸一轉,這有子嗣肯定是好事,可福兮禍之所倚,宮裡頭這麼多個女人,到現在都沒能生下孩子,難不成是他們不想不成?

宮門深似海啊。

晌午過後,皇帝用了晚膳,他正支著腮幫,手執著一卷春秋。

養心殿廊簷上的金絲藤紅漆竹簾被風吹動,啪嗒啪嗒地叩擊著描金盤龍柱子。

日頭透過竹簾縫隙在金磚上投射出斑駁光影,三足金爐裡焚出嫋嫋瑞香,皇帝看著書,腦子裡想著的卻是朝廷的事。

皇帝登基六年,但朝廷上依舊是一團亂麻,皇後跟太後出身的春英氏占據朝廷半壁江山,貴妃阿瑪菩薩保、溫妃阿瑪溫七十文華殿大學士戶部尚書、雲妃阿瑪吏部尚書這三個輔政大臣也都各有盤算。

今兒個早朝,溫七十彈劾菩薩保索取兵餉過多,且開支不明;菩薩保卻痛罵溫七十捏著國庫銀錢,發兵餉不爽利,分明是故意所之。

總之,兩方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吵得不可開交。

其他人則要麼作壁上觀,要麼各為其主。

偌大一個朝廷,屬於皇帝自己的人反而屈指可數。

“皇上。”

李雙喜弓著腰進來,見皇帝看著書出神,硬著頭皮出神。

皇帝瞥了他一眼,丹鳳眼清冷,眼尾上挑,唇形薄而線條清晰,“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