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溪雲磨墨的時候聽得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
李雙喜衝她笑了下，端著茶盤上前，一盞茶放在皇帝右手邊上，一盞茶則是放在喬溪雲旁邊，然後悄無聲息退下。
“怎麼樣？”鄧公公在值房內，見到李雙喜回來，趕緊站起身。
李雙喜搖頭，“在磨墨寫字呢，主子爺這時候玩這紅袖添香做什麼。”
他歎了口氣，隻覺得沒希望了。
奶茶散發著濃鬱的奶香，喬溪雲邊磨墨邊看那奶茶，心裡想著這奶茶據說是鹹口的，不知是什麼滋味。
“休息一會兒吧。”皇帝說道。
喬溪雲回過神，這才發現皇帝已經不知幾時擱下了筆，正揶揄地看向她，她心知皇帝誤會，卻也不解釋，低頭羞澀一笑，放下墨條。
皇帝在炕上坐下，示意她坐在自己對麵。
他掀開茶盅，燭光下，喬溪雲這才發現皇帝有一雙極其漂亮的手，骨節分明，青筋凸起，就連指關節上因為練字、騎射磨出來的繭子也添了幾分恰到好處的男人魅力。
喬溪雲收回眼神，慢慢喝了口茶，讚道：“好香的奶茶。”
”關外的奶膻味輕，今年的黃茶又比往年香，你若喜歡，回頭朕叫人送些過去。”皇帝放下茶碗，拿明黃色帕子掖了掖嘴唇，說道。
“那奴才就有口福了。”喬溪雲歪了下頭，兩把頭上的嫩綠流珠垂下，嚦嚦作響，“奴才聽說這奶茶好喝，以前不覺，今日才發現著實味道不錯。”
皇帝愣了下，想起喬答應的出身，這屆秀女當中喬答應的出身是最簡薄的，孤女出身，家世還單薄，這麼說倒是挺實誠，沒藏著掖著。
因為這，皇帝心情好了些，他也起了好奇，“你先前喝的奶茶什麼味？”
喬溪雲份例是有奶茶的，但自從她進宮後，份例總是缺東少西，這奶茶就莫名其妙地沒了。她想了想，“是在宮外喝的，味道特彆淡，就像是一滴奶，一點茶葉沫子泡水出來的滋味，鹹倒是特彆鹹。”
“這能喝嗎？”皇帝不禁皺眉，麵樓疑惑。
喬溪雲笑道：“能喝當然是能喝的，而且生意特彆好，三文錢一大壺，一日能賣五六十壺茶呢。”
皇帝睜大眼，丹鳳眼裡的疑惑清晰可見，“這又是為什麼？”
“皇上有所不知，如今鹽價貴，他賣的奶茶鹹，自然有人圖省了鹽錢去買他家奶茶。”喬溪雲道，她說的話隻字不假，隻是沒說原身的叔叔一家子買了奶茶，卻一口沒分給原身喝，原身是偷偷喝過一口，明明餿水似的東西，卻覺得跟仙露一般。
皇帝起初一愣，越琢磨越發覺得有趣，不禁大笑出聲。
“這倒也是做買賣的一個好主意。”
“是啊，但凡人家出來買東西，總是貪圖便宜，既有便宜可占，那奶茶好不好喝就在其次了。”喬溪雲深有感慨地說道。
皇帝腦子裡掠過一個想法。
煩惱了他一日的困難瞬間有了辦法解決。
皇帝心裡欣喜，麵上不動聲色，“喬答應真是妙語如珠，你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朕賞你了。“
喬溪雲攥緊帕子，深知這是個機會，今晚的開局局勢不錯，眼下這個回答就更加要緊，她的眼神流轉，視線落在書桌後牆壁上掛著的祝枝山真草帖上。
皇帝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隻聽得喬答應道：“奴才想練字，不知皇上可能賞賜奴才一本好的帖子，好讓奴才回去臨摹。”
皇帝心裡一愣，詫異地看向喬答應，卻隻見喬答應滿臉紅霞，雙手緊張地□□著帕子，睫毛顫抖，“這自然不成問題，你要什麼帖子？”
“奴才想學楷書。”喬溪雲聽得皇帝語氣平和，做出鼓起勇氣的模樣，“奴才聽說女子有一手簪花小楷乃是值得稱道之事，也想學。”
皇帝了然，他聽說過喬答應因為不識字被笑話過，想來也是因此知恥而後勇。
“那回頭朕讓人給你送歐陽詢的《九成宮》摹本吧。”皇帝道：“要學楷書，先習模歐陽詢的是最好，隻是練字非一日之功，要想學成，隻怕得花費十年八年功夫。”
“奴才不怕辛苦，奴才以前沒機會學，如今有機會學，豈敢說苦！”
喬溪雲說得很是果斷，她的眼睛熠熠生輝，像是兩顆剔透的黑水晶。
皇帝心裡微微酥麻，伸出手捏了下喬溪雲的臉。
喬溪雲：？？
“咳咳。”皇帝咳嗽一聲，若無其事收回手，他看了下自鳴鐘，”喬答應，這時辰也不早了。“
喬溪雲哪裡還不會意，咬著唇兒，抿唇一笑。
殿內燈火吹滅，簾內玉暖生香，玉爐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出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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