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姑姑沒拒絕,橫豎她在景陽宮也是空待著,什麼也乾不了,過來幫幫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禦膳房送來了熱水,還送了些玫瑰花瓣。
綠臘要把花瓣倒入紅木浴桶的時候,被白梅攔住。
白梅看向喬溪雲:“小主,這玫瑰花瓣好歸好,可是香味太濃,如今盛夏天氣熱,人心浮躁,這花香濃鬱反而不合適。”
“可是小主,這麼好的玫瑰花瓣難道就這麼白糟踐了?”
綠臘有些心疼,她手裡捧著一簇花瓣,那粉白嬌嫩的花瓣像一片片染了胭脂的雪花。
白梅笑道:“若是小主不嫌棄,奴才回頭用這玫瑰花瓣做些精油,小主每日用這精油梳頭發,比桂花頭油還來得好,且香味也不那麼濃。”
“姑姑還有這等手藝。”喬溪雲喜出望外,“那可就麻煩姑姑了。”
“小主客氣。”白梅福了福身。
黃昏時分。
輦子抵達了絳雪軒,四周宮殿都掛起了羊角燈,絳雪軒小院子門口的燈亮堂堂,洋洋灑灑地在地上潑了一地的光。
李福全伸出左手,弓著腰,“小主請吧。”
喬溪雲一身淺雪灰色三藍叢竹紋夾襯衣,因著黃昏天冷,罩了一件豆綠琵琶襟背心,背心上麵左邊第二顆扣子上墜著白潤通透的十八子珍珠念珠,這身打扮清雅,唯有她這身白得能掐住水似的肉皮才撐得起。
“起。“鄧公公喊了一聲。
四個太監將輦子抬起,答應依仗裡是沒有輦子的,但被皇上翻牌子的時候自然例外,不但能坐輦子去,也能坐輦子回。
這算是宮裡給下位妃嬪的福利。
高坐在輦子上,天際邊雲蒸霞蔚,粉彩紫朱,火紅的晚霞一路燒過去,照的那些琉璃瓦熠熠生輝,夾道內,輦子經過之處,宮女太監無不背過身回避。
喬溪雲收回眼神,低下頭時,眼睛瞥見一個小宮女豔羨地看了過來,但隻看了一眼,那小宮女就被旁邊的同伴扯住,低下頭去。
在這宮裡,皇帝的寵愛就是一切。
所有人都想得寵。
也正因為如此,得到多少寵愛就注定會招來多少嫉恨。
喬溪雲心裡明白,自己今晚過後就再也退不出這場戰爭,除了死,她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輦子在乾清宮丹陛前擱下,喬溪雲從旁邊的台階上去。
等走到養心殿門口,鄧公公做了個請的手勢,“小主請進吧。”
“多謝公公。”喬溪雲道了聲謝。
鄧公公眯了眯眼,心裡受用,他們這些無根之人,雖然身居高位了,可內心還是怕人瞧不起,喬答應份位低是低,可對他們的態度卻自然得很,“小主客氣,皇上就在裡麵,您進去後說話做事可得仔細。”
喬溪雲會意,點點頭邁步進去。
皇帝站在書案前,手裡握著的是黑漆描金管黃流玉瓚紫毫筆,行筆揮灑自如,跟前赫然寫的是一句話——欲速則不達。
“會磨墨嗎?”皇帝抬起頭看向喬溪雲。
喬溪雲微微頷首,“會,隻是沒正經學過。”
皇帝不禁莞爾,手點了下跟前的墨條,”那你磨吧,這種事哪裡用得著正經學,熟能生巧。”
喬溪雲答應一聲是,挽起袖子,絲毫沒有扭捏,纖纖細指握著墨條,徐徐地在硯台裡米麵打磨。
鄧公公跟李雙喜等人在外麵候著。
本來是聽候差遣的,可誰知喬答應進去後,西暖閣靜悄悄的,連一聲動靜都沒有。
“這可奇了怪了,皇上跟喬答應在裡麵乾什麼呢?”鄧公公雙手插在袖兜裡,說著話,眼睛看向李雙喜。
李雙喜老神在在地仰著頭,看著天空上幾隻鳥雀匆匆飛過,“你好奇,你進去看看。”
“那怎麼成。”鄧公公搖頭跟搗蒜似的,他摸摸自己的老臉,“我這張臉,在皇上跟前可沒你得意,雙喜,你進去瞧瞧,彆今晚上又是詐糊。”
這可不是沒有的事,之前皇上翻了春常在的牌子,誰知道壓根沒寵幸春常在,半夜就把春常在打發走了。
得虧春常在家世顯赫,後宮眾人又顧及貴妃的麵子,不然春常在早已沒臉見人。
李雙喜有心不搭理,但鄧公公的話也確實緊要,隻好叫人去倒了兩碗奶茶,親自捧著進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