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恰是月圓,此時天色已晚,小鎮居民睡得早,此時外麵已是萬籟俱寂,隻餘一輪明亮的圓月遙遙地掛在空中。
圓月皎潔,周圍隻有零星的幾點星光。
天空澄澈地仿佛一塊大型的湛藍布毯。
在這一片湛藍的黑暗中,沈瀾洲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極快從眼前略過,恰與潔白的明月遙相呼應。
是葉呈。
天山派的鎮派之寶,果然輕功卓然。
隻見男人的身影在夜色裡仿若鬼魅一般,速度極快,又讓人摸不清他下一秒身影究竟會出現在哪裡。
在葉呈的身前,有另一個穿著夜行衣的身影正在快速奔跑。
這身影身材矮小乾瘦,戴著一張黑色麵具遮住了全麵,一身夜行衣讓他的身影幾乎融進了夜色裡。
是蝶衣客。
果然如傳說中一樣,蝶衣客的輕功極佳,速度極快,幾乎眨眼間就能掠出極遠。
魔教在江湖中耳目眾多,蝶衣客的傳言沈瀾洲自然也是聽說了的。
江湖中每次出現這種人物,江湖中人定是都二話不說直接栽到魔教頭上的。蝶衣客出現至今一共三個月,殘害了六名女子,正道已經就此不知道討伐魔教多少次了,沈瀾洲想對此不知情都難。
一般人碰到這種情況都會怒發衝冠,定要把蝶衣客抓出來還本門派一個清白才好。
但魔教這些年實在是被潑臟水潑得多了,沈瀾洲都習慣了,任由正派人士義憤填膺,也半點沒有要出言解釋的意思。
在正派人士眼裡,這倒是坐實了蝶衣客是魔教中人的意思。
蝶衣客輕功高,但在葉呈麵前卻就有些不夠看了。
天山派位於天山之巔,門派中與刀法、內功齊名的,便是門中輕功了。
葉呈習的這一套輕功名叫“鬼影迷蹤”,是天山派開派祖師所創。
這套功法修行極難,對筋骨天賦要求極高,傳至今日也沒幾個人學會,現今武林中更是隻有葉呈一人修行此功。
“鬼影迷蹤”,顧名思義,這套輕功講究的是詭秘莫測,能讓使用者身形如鬼魅般莫測,讓人摸不清他下一秒會出現在哪裡。
同時,這一輕功最大的厲害之處便是,使用者能如鬼魅般緊跟著敵手,如影隨形,不管對方輕功多高,也逃脫不得。
蝶衣客輕功雖高,但在鬼影迷蹤麵前也毫無辦法。
很快就被葉呈追上。
眼看葉呈手中的刀鋒就要迎麵而來,蝶衣客知道自己此次是不能用輕功逃脫了,竟是一咬牙,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蝶衣客身形一轉,也不知他做了個什麼動作,下一秒竟有藥粉鋪天蓋地地朝葉呈麵上飛來。
葉呈嚇了一跳,連忙側身。
雖然之前就知道蝶衣客用藥能力強,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手法竟如此之快、對自己也能狠絕到這般地步——葉呈此時刀鋒已經到了蝶衣客麵前,他反而不逃竟還迎麵而上!
即使葉呈會被藥所影響,這般距離角度,蝶衣客的一隻手怕是也定會被葉呈的刀鋒給整隻砍下。
鬼影迷蹤輕功雖好,但此時空中無借力之處,葉呈一時間竟無法逃開。
正當葉呈想屏息受了這藥粉——左右他內力高強,到時候捉拿了蝶衣客、再運功逼出藥粉便是,卻突然聽到耳邊一聲乍響。
下一秒,葉呈看到自己麵前瞬間出現了一片水幕,正好將藥粉隔絕在了自己眼前。
藥粉易溶於水,此時一碰上水幕便儘數消失在了水幕中,之後又隨著水幕一起下落到了地麵上。
葉呈轉頭看了一旁一眼。
是沈瀾洲。
方才在危機之時,沈瀾洲順手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水杯,用內力將裝滿水的水杯從打開著窗戶裡扔了出去。
水杯在內力的控製下在未到達葉呈身前時便已應聲而碎,杯中茶水卻是因內力而停留在了空中,擋在了葉呈麵前。
不過這事說來簡單,要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將水杯如此計算準確地扔到他麵前、又讓茶水在落地前形成致密的水幕,所需的內裡深厚以及高強掌控力……
沈瀾洲的功力果然如傳說中那樣深不可測。
隻是他為何要救自己?
葉呈眼睛閃了閃,卻轉過頭不再看沈瀾洲。
男人身形一閃,以極快地速度再次朝蝶衣客攻去。
蝶衣客沒想到沈瀾洲會突然出手,被打得措手不及。
葉呈的功力在武林裡本就屬於超一流範疇,除了沈瀾洲根本沒人能與他過手,此前蝶衣客不過是仰仗著自己的輕功厲害以及用藥快速才能在他手下停留幾個回合,現在卻是實在不敵。
眼看就要被葉呈擒拿,蝶衣客恨得牙癢癢,一急之下之下竟是一邊狼狽地躲閃、一邊朝一旁的沈瀾洲喊話:“沈教主!我觀你已被此人所擒,鐐銬加身又內力不繼,此人武藝高強,教主一人對他怕是難以逃脫!假以時日必定難逃一死!不若你我聯手,教主協助我拖住此人,我逃脫後定替教主去給貴教送信!”
蝶衣客說話的聲音嘶啞難聽,乍一聽之下竟是不似人聲。
他看出沈瀾洲雖內力有損,但此時已恢複大半,以沈瀾洲的功夫,功力恢複大半的他已經能對付武林中的大部分人。
隻是眼前這白衣刀客也不知是誰,功夫竟如此之高,沈瀾洲光靠自己一人在這種情況下必是逃脫不得。
這才有此一說。
“哦?”沈瀾洲聞言挑眉笑了笑,他抬眼看向蝶衣客,正當蝶衣客以為沈瀾洲要同意他的請求、正要喜上眉梢,卻聽男人竟是又語氣慢吞吞地繼續道,“聽起來是個好主意。可惜你太無用了,我仰仗你還不如拜托客棧下的小娃娃幫我去送信。”
沈瀾洲嗤笑了一聲,下一秒卻是突然一揮手,一枚暗器從他袖中射出,正好正中蝶衣客正想再次掏出藥粉的左手:“江湖宵小,我沈瀾洲還不屑於與你同謀。”
蝶衣客被沈瀾洲的暗器打中,整個左邊身子竟是酸麻得沒一點知覺。
葉呈刀鋒一轉,瞬間就將蝶衣客製住。
葉呈看了沈瀾洲一眼,這才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蝶衣客,伸手點住他的穴道,又取下他麵前的黑色麵具。
麵具下是一張極其普通的臉,尖嘴猴腮的,乾瘦蒼白,看起來甚至有些孱弱。
讓人難以相信這竟是那個令江湖女子聞風喪膽的蝶衣客。
此間世界朝廷勢力薄弱,是以遇到事情並江湖人士都是自行解決,並不會有人求助於朝廷。
但這次的事情不一樣。
蝶衣客傷害的女子共有六人,其中四人是江湖女子,另兩人卻是官家女子。
其中第一名受害人,便是這青風小鎮所屬念慈縣縣令的女兒。
這也是為什麼葉呈能查出蝶衣客所屬地在青風小鎮的原因。
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是應當通知念慈縣縣令的。
念慈縣縣令之前廣發英雄帖,言捉拿蝶衣客者可賞銀百兩,想來是對蝶衣客恨之入骨,若是將蝶衣客交給他,定會好生看管。
葉呈之前沒有通知念慈縣縣令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此時人已經抓住卻是就不顧了。
葉呈點住了蝶衣客的穴道,又將他隨手綁了,拎著蝶衣客的後衣領就去了縣衙。
念慈縣縣令見到蝶衣客是如何對葉呈感激涕零自不必說。
不多時,葉呈獨自一人回了客棧。
他腳步不停地走到沈瀾洲的房門口,伸手推開房門。
果然,就見沈瀾洲還站在窗邊。
窗子還大開著,有夜風夾雜著窗外落花吹進屋來,帶的沈瀾洲一頭未束起的長發迎風飛舞。
葉呈看了沈瀾洲一會,伸出手來,將手中的百兩銀子放到桌上:“還你之前寶石的銀子。”
沈瀾洲楞了一下,隨即走到桌邊坐下,將銀子朝著葉呈的方向推了推,笑著道:“銀子不必,葉兄明日給我帶幾壇酒回來便好。”
葉呈低頭看著沈瀾洲。
半晌葉呈點了點頭:“好。”
男人將銀子重新收回懷裡,正當沈瀾洲想要起身回床上去休息時,卻聽葉呈繼續道:“不過沈兄身上剩的其他暗器,麻煩都交出來。”
葉呈這話說的語氣不變,跟前麵答應沈瀾洲買酒完全是同一副語氣。
卻也完全不帶一點可商量的餘地。
沈瀾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