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發自內心的恐懼。
不同於先前裝出來的模樣,真正崩潰的大井田智反而像是失去了一切外界感知一樣硬挺挺地僵立在那。
一刹那的時間很短,他卻想了很多。從詢問自己美不美的裂口女,到廁所裡麵的花子,再到半夜敲門的都市傳說……最終這些光怪陸離的東西合並成一個念頭:鬼怪這種東西竟然真的存在!!
“我錯了!”
他腳下一軟,砰地跪在地上,伸手欲抱大腿,卻在最後一刻畏懼地收回手,額頭觸地做了個標準的土下座,虛汗像小溪一樣順著脖子蜿蜒而下,一滴滴落在地上。
“沒有怪物,不是怪物,是神明!對,是神明!神明大人,請您放過我吧,一切都是教主大人的命令,我什麼都不知道,也絕無冒犯您的意思。”
被嚇傻了呢,麵無血色,連嘴唇都蒼白乾裂。
“太可憐了啊。”五條櫻蹲下把人拉起來,另一隻手將特級咒胎的鎖鏈斬斷,那隻咒靈大概也擁有程度不低的智慧,在意識到不敵後,將鎖鏈儘數撤回虛空。
大井田智身上的這些竟然僅僅是一個分支。
五條櫻瞥了咒胎消失的方向一眼,接過真人遞過來的胖嘟嘟的東西,並把它塞進這位受到嚴重驚嚇的中年人懷裡中,和顏悅色:“我們這裡又不是什麼地獄,怎麼嚇成這樣?快抱個抱枕緩緩,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懷裡的東西竟然發出輕微的震動與嗡鳴,大井田智一點點低頭看去,對上一雙膨脹外凸的紅色眼睛。
他短促地發出一聲驚叫,又在意識到這東西的主人就在眼前後硬生生的把叫聲掐滅在嗓子裡。
這所謂的抱枕讓人難以描述其物種,有觸角有翅膀還有一些難以分辨的構造,仿佛把幾種昆蟲強行糅合到一起又充氣膨脹成一個球,除了像抱枕一樣彈之外一無是處,是能讓膽子小的人直接兩眼一翻暈過去的程度。
五條洋介嘴角微抽,不忍直視地偏過頭。
大井田智僵硬地萎頓在地,根本不敢動,像倒豆子一樣交代了前因後果。
他是盤星教普普通通的中層人員,既不像高層那樣有資格了解到咒術界的存在並瘋狂崇拜,也不像底層教眾那樣是真正出於信仰加入教會,卻也並非可有可無。
作為一個未來能隨隨便便買凶.殺人的宗教,盤星教在政商各界紮根頗深,內部醃臢事隨便扯出幾件都能達到駭人聽聞的地步,如大井田智這般的中層人員往往在其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他們一個個全都賺了個盆滿缽滿,也都向來對鬼神之說嗤之以鼻,這也是他身上鎖鏈的來源。
那還未成形的特級咒胎正是由整個盤星教的罪孽所孕育。
這次他會偽裝成委托人過來,就是受到教主的命令前來試探地末教的深淺。
五條櫻溫聲詢問:“可是還有一處說不通,每年新成立的宗教有那麼多,盤星教為什麼偏偏注意到我們呢?”
她在大井田智心
中已經與披著人皮的魔鬼無異,表現得越是溫和,他就越是拘謹與恐懼,完全不敢隱瞞。
“我知道的也不太多,但教主跟我說他得到一條消息,說地末教背靠著一個姓五條的古老大家族,人力物力什麼都不缺,如果放任不管,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威脅到盤星教的地位。”
顯然,這位教主知曉咒術界,又知道的不夠多,那所謂的消息來源十分可疑。
大井田智猶豫:“其實在出發之前,教主給我看過您的照片。看角度像是偷拍,是在一個庭院裡,能看見半座很古樸的建築,畫麵主要是灰色假山、碎石小路,對了,院中還有三棵櫻花樹,建築物的窗台上還有一個黃金色的盒子,額…有點像縮小版的黃金牌骨灰盒?”
!!
這個描述?不就是家主的院落嗎?!
五條洋介倒抽一口冷氣。
家主的院落在靠近中心交通最為便利之處,平日來來往往的人流量極大,這樣一來有嫌疑的不光是侍從侍女,甚至包含家族內部大半的咒術師,如果逐一排查,無異於大海撈針……
必定是拍照的人早有準備,才特地挑了這麼個地方。隻要想到家族裡有這麼一個行事嚴謹的叛徒,五條洋介就不由得擔憂起來,打定主意稍後將此事稟告家主,剛沉下心來準備繼續聽,就見他家櫻大人表情一變,突然羞澀。
“原來如此!那個家族叫六條,不是五條啦。應該是我拜訪未婚夫時被拍下來的吧。”
她眼神放空,望向虛空的某一點,忍不住露出些許寵溺與懷念:“我未婚夫叫六條羂索,說是未婚夫,但其實孩子都生了一個。”
大井田智瞪大眼睛,秉持著聽見大秘密的緊張,屏息凝神。
五條櫻掏出一隻矮小的咒靈,團吧團吧充當臨時椅子,又掏出一個大小近似的遞給大井田智,換來僵硬而驚恐的注視。
最終在她漸漸變得不快的表情中,對方顫顫巍巍地接過咒靈,輕拿輕放,不敢真坐,隻是搭個邊。
五條櫻露出滿意之色,繼續講述:“我們的孩子並不像人類一般由女性一方來生,而是由羂索孕育,正是因此,他跟我鬨彆扭,已經躲了我有些年頭。”
她往虛空中一抓,像在拉扯某種無形的鏈條,一抹布滿黑紋的粉嫩自遠處飛來落在她的掌心,若不是因為過度的恐懼使他無法發聲,大井田智幾乎要驚聲尖叫。
一顆腦子!
那是一顆長了四隻眼睛一張嘴巴的大腦!!
那美麗的怪物微微一笑,目光溫柔:“這就是我們的孩子,他叫宿花,是個男孩,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腦子哪裡好看?腦子要怎麼區分男女?!
大井田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捂嘴巴,還是該捂腦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