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岸柏終於將視線移到崔邇身上,看著跪在地上絕望的男人,卻像是看著他和自己破敗的結局。他麻木地搖搖頭:“不,你錯了,那些都是假的。你根本不知道你殺了許曆是多麼愚蠢的事情,全亂了,一切都亂套了……許曆死了隻有對我無儘的懲罰!”
說完這句奇怪的話之後,他看也不看崔邇,反而一把握住樓羽笙的胳膊,眼神像是有著無儘的瘋狂:“羽笙哥哥,你喜歡我嗎?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對不對?我什麼都可以,隻要你肯救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他偷走了祁以南的手機,本來是想再想辦法吸引祁以南的注意力,但是當他意外看到祁以南手機裡和樓羽笙有關的文件,才知道這個人居然是防暴局、甚至是整個特工屆、乃至警屆都能夠引起地震的厲害人物。
崔邇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怔怔地癱坐在地上睜大眼睛看著李岸柏,仿佛自己從未真正認識過他。
以前在醫院照顧過自己的小小少年……
少年車禍之後暗中去醫院看望他的日子……
那一天看到少年睜開眼懵懂看向自己的狂喜……
……和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的決心。
所有一切的過往,似乎都被他這一句話打碎成可笑的自我欺騙,就算搖尾乞憐也得不到一點回應。
樓羽笙卻隻是湊近李岸柏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道:“抱歉,我對將死之人沒有興趣。”
在李岸柏抓住他的胳膊的時候,樓羽笙聽見了“魅力係統”的聲音——李岸柏累積的好感值沒有達到預期中的增長倍數,甚至在不斷減少,尤其是許曆死去之後,連翻盤的機會也失去了。
他已經徹底輸掉了和魅力係統的對賭協議,係統即將脫離他這個無用的宿主。
半個月之後——
“李岸柏死了。”樓羽笙剛上車便聽到祁以南這樣說道,他點點頭,果然祁以南又開始不依不饒地追問了起來,“他的全身器官都在這半個月裡開始快速衰竭,就好像身體的養分被提前消耗殆儘一樣,昨天晚上沒有了心跳——不過我更好奇,你在那天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隻是讓他斷了念頭罷了。”
樓羽笙對李岸柏的魅力係統是如何具體運作的並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沒有魅力係統,他是無法從植物人狀態蘇醒的,也就是說一切都依賴於係統“借”給他的生命力。這也是為什麼樓羽笙在第一次見到李岸柏的時候就感覺他身上有一種違和的死氣,是了,那是行將就木之人身上才有的氣息。
一旦係統離開,他自然隻有加速步入死亡一條路。
但是祁以南似乎還有話要說,他清了清嗓子:“告訴你一件事,你可能也馬上就要知道了……崔邇在秘密監獄裡自殺了。而且就是在李岸柏死後不久,那個監獄裡四麵光滑,有人24小時監視,沒人知道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樓羽笙愣了愣,李岸柏的魅力係統早已被剝離,那自然不可能是他的指使。那麼……崔邇的自殺就隻能是他自願的……殉情。
沒想到崔邇最後竟然用這種方式證明了自己對李岸柏的真心,李岸柏真的是錯的太離譜了,他自以為有了魅力係統就可以玩弄所有人的好感,卻沒想到錯判了崔邇的心。
樓羽笙沉默不語,他終於想明白了崔邇是怎麼造成這個世界走向的分裂的了。在原本的走向裡,他發現了李岸柏篩選“獵物”的標準,於是陷入瘋狂的他便利用自己黑暗騎士高層的身份,設局將各個領域的佼佼者集中在同一架飛機上,而他正是機長。
如果這些人全都死光了,李岸柏是不是就能看看他了?
抱著這樣的念頭,他拉著一整個航班的人一同赴死,留下一個動蕩劇變的世界。
……
樓羽笙心裡卻有些沉重:既然任務目標已經死亡,那麼他逗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也不多了。
好一番溫存之後,祁以南又親了下他:“看你這個臉色,該不會你和崔邇真的有什麼單向暗戀的糾葛吧?”
樓羽笙一聽就知道小猴他們又把自己給賣了,祁以南定然是知道了那天在崔邇家貼滿一屋子偷拍照的事情,心情愈發不爽:“是啊,多虧他,我現在也得去辦公室加班。”
他黑色的頭發有點淩亂地垂在額際,比之梳的整整齊齊時的禁欲感,多出了一絲無言的誘惑,明明臉色非常臭,但是並不影響他自身的魅力。
祁以南的胳膊搭在副駕駛座上專注地看著,神情倒還真有幾分霸道總裁的邪魅狂狷感。不過當樓羽笙扯著領帶將他朝自己拉近的時候,他的目光慢慢地變得柔和了起來。
“樓sir現在這樣可真像是舍不得我的樣子啊。”
樓羽笙心事重重,但是嘴上還是頗沒個正經:“是呀,簡直想要一哭二鬨三上吊地不想走了。”
“但是你還有公務要做不是嗎?我知道公務對你有多重要。”祁以南不知樓羽笙內心的躊躇,隻當他在說工作上的事,任由樓羽笙把自己拉過去,若有若無地吻了上去,“反正大不了你去哪裡,我也去跟著去就是了。”
樓羽笙在心裡默默反駁:可是我要去的地方你去不了啊,一彆,就是整個世界的距離。
在意識抽離的時候,一絲愧疚湧上樓羽笙的心頭。
如果他有辦法永遠留在那個世界,他和祁以南,之後會怎樣?
他無法給出正確的答案,之所以會以意識形態同化並降臨在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再進而和祁以南杠上,都是因為自己的任務。在無儘的穿越中,哪怕隻有他孤單的一個人,他也沒有回頭的路,隻能一直走下去。
而他卻不知道下一個世界,即將帶給他多麼巨大的驚喜。
嗯,“驚喜”。
“天黑請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