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羽笙還沒有完全消化掉法官這句信息量巨大的“總結發言”,眼前的場景就開始發生了改變。
被血漿迷住的眼睛隻能費力地睜開一小條縫,之前冒出的冷汗和著血珠從額頭流了下來。根本不用看鏡子,樓羽笙光靠想象都知道自己現在肯定像個僵屍片裡“血袋炸裂”的番茄醬糊屏角色。
視野裡快要被猩紅色填滿的那一刻,樓羽笙突然愣了一下,村落和森林似乎在不斷抽遠、被壓平,原本足足有數層樓高的莊嚴城堡變成了扁扁的一張紙片。緊接著,裁縫店、教堂、果園、酒廠、小木屋……所有他一路上路過的建築物都慢慢失去立體感,最後被壓成一張張卡紙片疊在一起。
樓羽笙回過神來,脖子上的劇痛和血跡不知何時已經消失,而臉上麵具的分量一下子又回來了。他睜開雙眼,身體有點發僵地穩穩坐在椅子上,而耳旁正是之前聽到的中央空調聲響,那股子見鬼的習習涼風吹得他連心裡都是冷颼颼的。
自己這是從剛才那個遊戲裡“出來”了?
他是圍著桌子坐著的眾人裡最後一個摘下麵具的,摘下麵具的時候摸到自己頭發的樓羽笙頓了頓,看著大理石桌子上映出來的臉,皺起了眉頭。
他兩側的頭發剃的極短,青皮囂張地露在外麵,腦袋頂上半長不短的頭發更是桀驁不馴地根根挺立著。
不久前還是精英特工樓sir的樓羽笙此時心情非常複雜,像是胸口堵了團惡氣一樣——
這是哪裡來的小混混!?
不過還真彆說,這副“不良青年”的形象竟然意外地中和了樓羽笙長相裡那份過於精致的漂亮勁兒,反而讓他整個人都更加鋒芒畢露地展現了骨子裡的強勢。
簡單來講,就是他像現在這樣拉著一張臭臉的時候變得更加能唬人了。
這也是為什麼樓羽笙摘下麵具之後,他鐵青著臉看著桌子中央擺著的“中世紀村莊”卡片紙模型的當口,整整兩分鐘,都沒有人敢不識相地打斷他的“死亡凝視”。
最後還是法官的聲音率先打破了死寂:“守衛,你已死亡。這局的最後一夜結束,請玩家樓羽笙翻轉你的卡牌。”
樓羽笙看向傳出聲音的天花板一角,除了忠實傳遞出法官虛無縹緲聲音的音箱之外,旁邊還有一個讓人一看就渾身不舒服的攝像頭,清楚地將這間房間裡每個玩家的狀態實時地送到法官眼前。
不露真麵容的法官嗎……樓羽笙挑挑眉,感覺事情變得更加有趣了起來。
他將自己麵前的卡牌翻開,方才挑起的嘴角一下子就垮了下去。隻見翻開的卡牌裡,身著守林人服飾的勞爾滿臉是血,鏽跡斑斑的盾牌也歪在一邊,而咬斷他脖子的正是富豪伊萬——最後獲勝的狼人。
樓羽笙想糾正自己剛才的評價,這個遊戲一點都、不、有、趣。
本來樓羽笙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這個世界裡他似乎更加無所顧忌,不樂意控製自己的情緒,幾乎是下一秒就一臉糟心地把身份牌隨手一摔,直勾勾地看向角落低調坐著的男人。
這個男人便是場上唯二兩個還沒有翻牌的玩家之一,也就是這一局的贏家。
角度完美的虛偽假笑,成功人士的閒適坐姿,還有那股子哪怕套麻袋也抹不掉的資本家氣息。
——很好,正是不久之前還跟自己卿卿我我的那個人。
前-樓sir、現-樓混混嘴角挑起一抹陰惻惻的冷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祁以南會在這裡,但是他竟然有膽子把自己咬斷脖子,那就一定要和他死磕到底!
樓羽笙已經在旁邊幾個稍微早些時候“死掉”的“村民”和“能力者”口中大致了解了現在的情況。幾個人原本是通過網絡上一款叫做“xx狼人殺”的手機小遊戲認識的,而在一天前,他們被遊戲公司的人選中,召集在一起,參與線下活動。
在這次線下活動裡,最刺激的一個環節便是“真人狼人殺”遊戲的部分。這可不是圍成一桌玩幾局狼人殺那麼簡單,在戴上特製的麵具之後,每一天入夜所有玩家便會陷入虛擬的“裡世界”,在這個搭載在中世紀歐洲背景的小村子裡,展開一場動真格的,廝殺。
所有的景觀,乃至森林的布局、城堡的一磚一瓦,都是真實到讓人興奮不已的精致細膩,一旦進入這個狼人殺的夜晚,那麼玩家就搖身一變,成為了生活在這個小村莊裡準備應對月圓之夜的村民。
而在村民之中,不僅有特殊能力者,譬如守衛、女巫、獵人、丘比特、預言家等等,最重要的是,他們中間還隱藏著……極其凶惡的狼人。
每一天的夜裡,狼人都會選擇一名無辜的村民下手,而特殊能力者也會根據遊戲規則中的順序依次施展“技能”。
例如守衛,就是在天黑之後第一個被喚醒的,他將會被要求選擇一個守護的對象,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彆人,但是下一個夜晚不能守護同一個人。在守衛選擇之後,便會陷入沉睡,緊接著是狼人被法官喚醒,選擇今天晚上要殘忍殺害的目標。當狼人的目標恰好被守衛守護的時候,狼人便無法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