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半月之後,張晗與張遼便準備啟程回太原複命了。
他們此行大概招募到了八千新兵,其中大部分都是健壯的青年。這個結果已經遠遠超出了預期,二人便不打算再逗留了。
新兵還未領到甲胄,都穿著自己的衣服,乍一看上去有些混亂,但若是仔細觀察,便發現新兵們的陣型已經初具雛形了。
這自然是張晗張遼二人加緊訓練的結果。
為了控製全軍情況,防止突發狀況的產生,他們二人一同坐鎮中軍。
看著這些剛剛招募來的新兵,沒來由的,張遼忽然歎了口氣。
張晗側身看他一眼,疑惑地問道:“如今一切順遂,文遠何故如此?”
“突發感慨罷了!元熙不必在意。”
張晗越發疑惑了,張遼可從來都不是什麼多愁善感的人。
她語帶調侃地問道:“君子事無不可對人言。文遠何時有了不能與晗商談之事?”
張遼一邊用手拍著馬背,一邊回道:“募兵之事一切順遂,但如今的並州卻是不太順遂。”
“西有匈奴作亂,致使西河朔方等地流離失散;東有盤踞太行山的黑山賊,不時地劫掠上黨官民。”
“北有狼子野心的鮮卑各族,年年犯邊擄掠生民;南有黃巾餘孽割據一方,自號為白波軍。”
張晗的語氣也沉重起來,“前幾日阿淮告訴我,早些年安置在雁門的部分烏桓人也頻頻犯禁,恐有禍亂。”
張遼接著說道:“天災人禍接連不斷,朝廷卻恍若未聞、無所作為,並州百姓何其不幸也。”
張晗的聲音微微壓低,輕聲說道:“黃巾之後,朝廷早已經沒有餘力,現如今已是自身難保。”
“當年涼州羌胡叛亂,朝中的公卿大臣便已有棄守涼州之議。如今的並州,不正是第二個涼州嗎?”
張晗早就看清了朝廷的麵貌,對所謂的朝廷沒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若是朝廷真的想要有所作為,父親死時,來的應該是朝廷的平叛大軍,而不是單單一個新任的並州刺史丁原。
張遼的語氣帶了一點兒苦澀,感慨道:“泱泱大漢,莫非真的氣數將儘耶?”
儘管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五年,但張晗骨子裡還是認為自己是銀河聯邦的公民,她對這個大漢王朝沒有多少歸屬感。
但張遼不同,他是土生土長的大漢子民,他無法像張晗那樣——灑脫而清醒地看待日薄西山的大漢王朝。
驟然認識到大漢可能會滅亡這個事實,他心裡難以避免地感到悲哀,為自己悲哀,為禦座上的天子悲哀,也為將陷於戰火的萬千百姓悲哀……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1]。你我在這兒感歎這些又有何用!倒不如早些練好新兵,先將匈奴人趕出去。”
說著,她一揮馬鞭,高聲道:“文遠稍待,晗且去前部看看!”
*
漠北的鮮卑每年冬季都會南下犯邊。今年並州若是想組織起有效的防禦,就必須先平定西河郡的南匈奴叛亂。
否則並州軍將陷入腹背受敵的地步。一旦在北的鮮卑和在南的匈奴聯手,並州軍必然傷亡慘重。不但不能將入侵者趕出並州,還會大量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
所以並州高層製定的整體戰略,便是先整合軍隊平定南匈奴叛亂,然後再在並州北方組織防線抵禦鮮卑。
整個並州都在熱火朝天地訓練新兵,以期將他們早日拉上戰場。
張晗近乎整日整日地泡在軍營,惹得王氏擔心不已。
但張晗也沒辦法,隻好讓做事穩妥的素商多陪陪母親,以免她整日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
一日,張晗難得有些閒暇,想要早些回府,多花些時間陪伴母親。
她剛想脫下甲胄,就聽到一名親衛來報:“從事,我們的人與呂從事手底下的人起了爭執。”
親衛垂首斂眉,羞愧道:“場麵愈演愈烈,兩邊人甚至已經動起了手,我等不得已,才來稟報您。”
“呂從事?呂布呂奉先?”
“正是。”
張晗停下解甲胄的動作,皺起眉頭,嚴肅地說道:“前方帶路,我這就去看看。”
張晗到的時候,場麵已經十分激烈。兩方人不停地扭打在一起,地麵上滿是被丟棄的頭盔與鐵甲。
這些人打鬥時倒是沒有動用兵器,但一眼望過去,不少人都已經鼻青臉腫。
兩邊人的叫罵聲一聲比一聲高。
“你們這些狗娘養的,欺負孤兒寡母的,還有沒有點血性!”
“你們倒是有血性。怎麼著?在女人手底下當兵很爽吧!哈哈哈哈哈哈!”
“磨磨唧唧地乾什麼?要打便打,何必扯上我們張從事!”
“喲,這還護上了呢。你們和她感情是不是很好啊!是不是淨在軍營裡乾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了啊!”
“你們休要血口噴人!”
“她在床上是不是玩得很花啊,不然你們怎麼一個個地都這麼護著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