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商見張晗已經明白了溫慶文是誰,接著說道:“他不知從何處得知您的身份,知道了您就是那日指責他的女郎,心懷怨恨之下,便不斷出言詆毀您。”
果然,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君子光明磊落,不會用下作的手段對付你。
而小人卻心胸狹窄,就像一條陰鷙的毒蛇,一旦得罪他,就會明裡暗裡地報複你,讓你防不勝防。
說到這裡,素商露出厭惡的眼神,聲音也難掩氣憤,“最可恨的是,他還在貶低您的同時抬高他自己,借您的聲勢來成全他的聲名。”
張晗拍拍素商的手背,安慰道:“何必與小人置氣。我們隻需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即可。”
*
溫慶文正聲情並茂,大義凜然地講他與張晗的故事。
在他的說辭中,他永遠溫良恭儉,不惜自降身份去給一幫遺孤講學,是不可多得的仁義之士。
而無一例外,張晗飛揚跋扈、盛氣淩人,仗著手中的權勢肆意妄為,欺壓士人,是離經叛道的奸佞小人。
也不是沒人質疑他的說法,但懷疑的聲音很快就會淹沒在一片讚同聲中。人們稱讚他不畏強權的品行,更是對他披露張晗醜行的壯舉津津樂道。
短短一個月,他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士子,變成了名聲盛極一時的名士。數不清的人讚揚他,膜拜他,效仿他……
他毫不心虛地接受了人們的讚美,坦然自若地沐浴在光輝這下,仿佛他真的是故事中的仁德之人……
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
人們不再用用華美的語言稱讚他,也不再用崇拜的眼神注視他。他們的眼神冷冷的,怪怪的,像是在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古怪的氣氛。
溫慶文感到一股莫名的慌亂。但是麵上不怎麼明顯,他強裝鎮定地端坐著——畢竟裝了這麼久的名士,清高的架子還是知道怎麼擺的。
他仿佛聽到人們在竊竊私語。
“聽聞這人寵妾滅妻,還冤殺原配,虐待長女。”
“我也聽說,他在父喪期間還和妓 /女苟合,生下了幼子,嘖嘖嘖,真是衣冠禽獸啊!”
“我和溫慶文比較熟,按時間推算,他的幼子確實是在父喪期間生下的。哎,以前怎麼沒發現!”
“這樣的無恥小人,說出來的話也能信?哼,我早就說過,張家女郎看著就不像是那樣的凶惡之人!”
……
這些事為什麼會被翻出來?他們為什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溫慶文早已經丟了臉上的鎮定麵具,手忙腳亂地給自己辯解。
可是沒有人再願意聽他卑劣的解釋。被愚弄的憤怒,被欺騙的懊惱一齊爆發,人們開始指著他的腦袋破口大罵。
越來越多的東西被砸到身上,不消一會兒,溫慶文就已經渾身狼藉,他就像戲台上的醜角,無比狼狽地抱頭鼠竄。
溫慶文清晰地意識到一點——他將身敗名裂。
可是為什麼呢?明明前一刻,他還是眾人敬仰的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