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張晗當初害怕遭到於夫羅的背刺,所以才會費儘心思地和他結盟,爭取將他的軍隊拉到己方陣營。

可現在時移勢變,張晗一方早就拿到了主動權,不再處於被動地位。

畢竟白波賊的大部分勢力已經被消滅,張晗的軍隊也得到了壯大,她不用再依靠於夫羅的力量剿滅白波賊餘部。

就算於夫羅突然反水加入白波賊,張晗也有信心將他們一網打儘。

反觀於夫羅,他現在雖然有個右賢王的稱號,可要是現在匈奴的掌權者不承認他的身份,他也隻能四處流浪。

他需要仰賴張晗的力量,才有可能奪回他心心念念的大位。

所以當張晗不再打算當個好好盟友,甚至對於夫羅拔劍相向時,高傲如於夫羅也隻能忍氣吞聲。

他不但不能與張晗撕破臉,還得主動去維持這段岌岌可危的結盟關係。

“閣下何必動怒?這本也隻是一件小事,是我不知其中內情,唐突閣下了。”

說罷,他還學著漢人的模樣,不倫不類地行了一個揖禮。

張晗雖然沒有進一步的過激動作,但也完全無視了他。

於夫羅自討沒趣,感到十分難堪。以他的性子,再說不出更多服軟的話了,便隻隨意拱了拱手,“閣下息怒,我這便去給您備禮賠罪。”

張晗還是沒搭理他,眼見他出去了,便將手中的劍往旁邊一扔,徑直坐回了席位。

小樣,真當我治不了你了!再在我麵前這麼囂張,我直接送你去見你親愛的老父親!

“從事,那日勒都尉求見。”

張晗稍稍平複了一下情緒,然後才道:“傳進來吧。”

剛剛於夫羅描述的人很明顯就是那日勒,他現在會過來一點兒也不奇怪。

那日勒一進來就撩起衣擺跪了下去,深深叩首,“末將有罪,任憑您處置。”

“起來吧,你雖在我麾下不久,但我也知你不是會主動惹事的性子。”

張晗堅信自己手下的人不會惹事,一定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夥又自恃貴族身份,看不慣那日勒等人以前是奴隸,故意來營地挑事兒。

那日勒非但沒有起來,反而將頭低得更低,“末將有罪,確實是我先向右賢王動手的。”

張晗一噎,頓了頓才開口問道:“你為何動手?”

那日勒抬起頭來回話:“右賢王辱我亡母。”

他原本是想繼續解釋的:右賢王幾次侮辱他的母親,他實在氣不過,才會在衝動之下動了手。理智回歸之後,他也很快地控製了場麵,沒讓事態擴大。

可話在嘴邊滾了幾圈,又驚覺說這些像是在為自己找理由開脫。他深深地為自己的卑劣感到不齒,卻又害怕不解釋會徹底失去張晗的眷顧。

他的內心幾度掙紮,終究隻簡短地回了一句,然後便垂下了頭,等待張晗的判決。

他的身份、地位、榮譽,他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得贈於張晗。若是張晗要為了兩方關係的友好,將他送給於夫羅處置,他亦毫無怨言。

隻是……已經窺見過晨光之人,重回深淵之後,要如何忍受那無邊的黑暗……

張晗以前最喜歡那日勒的眼睛——美麗而富有生機。可現在他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讓人再也看不到以前的神采。

一切美的事物蒙塵,她都感到可惜。

她不知那日勒心中百轉千回的想法,隻以為他還在為母親受辱而難過,忍不住出言寬慰:“令堂雖然已經故去,但總是希望你平安喜樂的,不必過於在意。”

那日勒先是一愣,然後才理解了張晗的意思。

這是被赦免了嗎?還是張晗給予他最後的仁慈?比起已經落下的利劍,高懸於頂的利劍往往更讓人害怕。

他不敢去賭那一絲僥幸,鼓起勇氣問道:“您不將我交給右賢王處置嗎?”

張晗不是個愚笨的人,立馬明白了他剛剛為什麼會那麼萎靡不振。

她板起臉,義正辭言地說道:“你是我的屬下,就算犯了錯,那也應該由我處置,豈有他人插手的道理?”

“我一向賞罰分明,從不徇私。你身為都尉,卻帶頭鬥毆,當受軍仗三十。念你初犯,又值戰時,便暫且記下,來日若能立功,便功過相抵,再不追究。”

當心中所願突然成為現實,他的第一感受不是感激,而是惶恐。這是真的嗎?還是他臆想出來的美夢?

他那雙漂亮的綠眼睛微微睜大,直愣愣地看著張晗。

張晗繼續板著臉問道:“你可是有異議?”

那日勒如夢初醒地拜下去,“末將不敢。”

張晗眼尖地看到他眼角的淚光,體貼地沒有揭破,任由他伏地不起。

許久,那日勒抬頭看著張晗,有些緊張地問道:“我能向您求一個恩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