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張晗壓根兒不用特意介紹自己的籍貫,自從她誅滅董卓後,整個大漢天下,有誰不知道並州太原出了一個不同凡響的女將軍呢?
荀攸微微挑眉,向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破天荒地露出了一絲詫異——他在張晗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平等。
她所持的禮,不是浮於表麵的,也不是特意表現出來的。她不像其他的上位者,即便禮待士人,也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她將自己放在了與她同等的地位。
難怪她的士兵願意為她效死,難怪她的軍隊能夠所向披靡……真是讓人心折的氣度呢。
“寒舍就在附近,可否請將軍入內一敘?攸也好一儘地主之誼,以報將軍恩情。”
張晗莞爾一笑,“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
碧空如洗,萬裡無雲。
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人拿著馬鞭坐在車外,任勞任怨地趕著馬車。
隻是官道年久失修,趕車的少年再怎麼小心,馬車還是難免顯得磕磕絆絆。
“阿玖,馬車顛簸得這麼厲害,你是在故意報複你家郎君嗎?”
在馬車又一次大幅搖晃後,車內的人終於忍不住掀開車簾,聲情並茂地控訴阿玖的“罪行”。
阿玖聞言一陣氣苦,“郎君忒不講道理了,分明是這官道崎嶇不平,怎麼是我故意報複呢!再說了,我是郎君的書童,可不是郎君請的車夫。”
車上的人明顯比阿玖大幾歲,隻見他頭戴進賢冠,身穿碧色直裾,顯然已經及冠。不過這位青年尚未蓄須,麵容也還有些稚嫩,估計剛及冠不久。
“阿玖行行好吧,你家郎君的骨頭都快顛散了。”青年的聲音很好聽,清亮又不失溫柔,不過此時卻顯得有些無力。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也布滿了細汗,想來確實不太好受。
“郎君若是再嫌棄我,就找彆人為你駕車吧。”阿玖惡狠狠地轉過頭,瞪了青年人一眼。
不過他的話說得氣勢洶洶,手上的動作卻不自覺地越來越小心。
青年輕笑一聲,放下了手中的簾子。聽到他的笑聲,阿玖也回過神來,頓時有些羞惱。
“放著袁氏的座上賓不當,非得來這兒吃苦頭,郎君,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青年沒有作答。
阿玖也不在意,隻是恨恨地磨了磨牙,自顧自地嘟囔著:“先前說好的回潁川隱居,怎地中途又改了方向?”
“要不是郎君變卦,我們早就回鄉了,您也用不著受這個罪……”
旅途勞累,有人陪伴是幸事,可若你的夥伴太過聒噪……那這就是另一種折磨了。
青年有些無奈地扶額,“阿玖若是再嘮叨,小心引來山匪。到時候你要是被山匪抓走了,我可不救你。”
阿玖知道這多半是郎君又在嚇唬自己,但他一向膽子小,一想到那些燒殺搶掠的山匪便忍不住感到害怕,便隻好悻悻地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