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禮神色不變,對張晗長揖一禮,“下官早有力不從心之感,如今隻不過是順勢而為,望使君允準。”
張晗蹙緊眉心,作不舍狀,“治中去意已決,我又如何能攔?隻能預祝治中辭官之後,能得享山水田園之樂了。”
若是郭家能將那些不該得的東西吐出來,她也不是不能看在兩家以往的交情上,將此事揭過不提。
隻看太原郭氏要如何選擇了。
治中郭禮的事解決之後,這場集會也就徹底到尾聲了。
張晗乘上早已備好的車駕,準備打道回府。馬車平平穩穩地行進著,眼看就要回府時,卻突然有人來攔馬車。
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
隨行的守衛對這個莽莽撞撞的少年很不滿,大喝道:“爾是何人?竟敢攔使君車駕,還不速速退去?”
刀戟在前,那個少年未露絲毫怯色,一撩衣擺,跪在了馬車之前,“我聽聞隻要懷有冤屈之人,都可向州府陳情。”
張晗聞言輕笑,“那你該到州府門口的書閣中去,那兒會有專人幫你。”
那少年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依然執拗地跪在馬車之前,“我要狀告之人位高權重,州府之人又如何能幫我?”
張晗撩開了車簾,看向前方的少年,淡淡道:“請講。”
“我所狀告之人,正是兼領並州牧的當朝左將軍。”
這兩個身份一亮出來,說的無疑就是張晗。
隨行侍衛頓時對少年怒目而視,想要上前將人捉拿起來。
正主張晗卻不見惱意,笑容可掬地說道:“說說你的理由。”
少年拱手一禮,目光灼灼地看向張晗,“您作為一州之長,卻有意縱容甚至誘導下屬,讓其犯下彌天大罪。”
“晉陽王氏會一朝覆滅,全因您要殺雞儆猴,樹立權威。您有意要威懾各大世家,王家隻不過是成為了權謀之下的犧牲品。”
張晗依然還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樣子,不但不覺得惱怒,反而還撫掌讚同,“你分析得都沒錯。”
饒是攔路的少年,也對張晗的反應十分震驚。不但不反駁,竟然還讚同?
“你說得確實都對,我是有意助長王皓的氣焰,也想要用晉陽王氏的覆滅來威懾各大世家。”
說到這裡,張晗的臉色逐漸嚴肅,“所以你有何訴求?是想拿回你們王家積聚的那些不義之財,還是想讓我釋放你的族人?”
那少年朝張晗拜下去,聲音懇切地說道:“非也。族中長輩犯罪伏法,是罪有應得。但我的兄弟姊妹毫不知情,何其無辜!”
“王昶隻求使君能釋放族中的兄弟姊妹。”
張晗冷笑一聲,“無辜?王皓等人得來的不義之財,可都用來供養你族中的兄弟姊妹了。”
“你們先前心安理得地享受著由罪惡堆砌出來的滔天富貴,這時候倒說自己無辜了。”
王昶語塞,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在對王家的處置上,張晗自認自己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她隻是抄沒了王家的全部家產,把那些有罪之人按律處置。而那些沒有主動作惡的人,她都直接或間接地赦免了,最多也就是罰成年者三年勞役。
她不是不知道這樣做可能會留後患,但她權衡了許久,還是覺得不能濫殺無辜。
這是她的原則,也是她前世生活留下的印記。
*
處置王家時空出了許多職位,郭禮辭官又空出了一個高級職位。
張晗望著這些空蕩蕩的職位,真是越來越頭疼。到底該上哪兒去找人才呢?
“將軍,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人啊?”蔡琰看著她愁眉不展的樣子,旁敲側擊地提醒道。
張晗思索片刻,還是沒想起昭姬暗示的人是誰,不解地問道:“什麼人?我難道忘了什麼人嗎?”
蔡琰微微一笑,故意壓低聲音說道:“就是那位有幸入住您帥帳的郎君呀。”
“難道您這麼快就想做負心人了嗎?”
張晗瞥她一眼,無可奈何地說道:“我的昭姬姐姐,你可好好說話吧。要是讓我阿母聽見你這話,指不定又要來催婚了。”
蔡琰笑得越發開心,“可是我已經答應了伯母,要好好為將軍留意身邊的青年才俊啊。”
張晗對蔡琰露出了一個十分和善的笑,“昭姬竟然這麼清閒,那便將我的公文也批一下吧!”
“多謝昭姬啦!”
蔡琰目瞪口呆,再一次對張晗的操作歎為觀止。
張晗哈哈大笑,轉身就騎馬找上了蔡琰口中的那位郭郎君。
事情太多,要不是昭姬提醒,她可能真的要將這位郭郎君忘在腦後了。
帶上侍從備好的禮物,張晗滿懷期待地準備敲開郭郎君的門。
可還沒等她敲門,門就從裡麵打開了。
一個作書童打扮的少年人困惑地撓撓頭,嘟囔道:“真是奇怪,怎麼今日真給郎君猜準了?”
“以前不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嗎……”
張晗一時沒想明白這是什麼場麵,試探性地問道:“在下張晗,特意來拜訪郭郎君。不知你家主君可在?”
書童如夢初醒地對張晗並袖一禮,“使君請進,我家郎君已在內等候您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