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壓倒性的戰鬥。
我軍士氣振奮,一路高歌猛進,而敵軍卻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郭嘉站在城牆上,遠遠地眺望著那個戰場中最為鮮明的身影。
她身著紅衣鐵甲,手持玄色長 槍,身先士卒地率著大軍一點一點地衝破敵陣。
劍鋒所指之處,無人敢與其爭鋒。
她仿佛天生就屬於戰場,英勇果敢、沉著冷靜,哪怕隻是單單站在那兒,也能給人必勝的底氣。
士兵毫無條件地信服她,將帥心甘情願地效忠她……就連自己,也忍不住為她折服,向往起這刀光劍影的戰場來。
“咳咳咳……”
一陣大風飄過,頓時將騎兵揚起的塵土吹向城牆,直把郭嘉嗆得咳嗽連連。
剛剛那個滿腔豪情的郭嘉瞬間消失,隻剩下一個單薄虛弱的郭軍師。
他一邊掩口咳嗽,一邊吩咐旁邊的屬官:“去準備準備,勝局已定,主公要帶著人回城了。”
俄頃,張晗就騎著白馬,意氣風發地回到了城中。
她身後跟著的士兵無不是滿臉激昂,目光崇拜又癡迷地盯著最前方的那個身影。她身處期間,如同被萬千星辰拱衛的明月,璀璨而又迷人。
“奉孝怎麼來了此處?”
郭嘉拱手一禮,“嘉來迎接主公凱旋。”
張晗聞言輕笑,“怎麼突然講起這些虛禮來了?此處風大,和我回營去吧。”
眾人各自回營,郭嘉則跟著張晗回到了帥帳。
一人坐定,郭嘉眼尖地瞟到張晗眼尾處沾染上的血珠,鬼使神差地從袖中掏出了手帕。
他正要抬手為張晗擦拭,卻又猛然意識到:這樣的動作好像有些過於親密了,無論是放在主臣之間還是好友之間,似乎都不太合適。
於是手頓在了半空中。
張晗沒猜出郭嘉在想什麼,隻是從他的舉動中猜出自己臉上有血汙。遂大大咧咧地接過了手帕,最後還不忘道聲謝。
郭嘉看上去卻依然有些怔愣。
張晗疑惑地望著他,“奉孝這是怎麼了?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剛剛那些微小的怪異立時褪去,郭嘉朝張晗揚起一個毫無破綻的笑容,“嘉剛剛在思考,該不該向主公勸諫。”
“儘可直言。”
“主公身為一軍統帥,理應坐鎮中軍,而不是搶了張將軍的差事,當起了前軍的先鋒。若是主公因此稍有不測,輕則導致軍心渙散,重則引起軍中權力傾軋。”
張晗覷他一眼,最終還是沒法擺出虛心納諫的樣子,有些好笑地說道:“我知曉了。”
這話若是由賈詡或者蔡琰說出來,張晗都不會覺得好笑。
——偏偏說這話的是郭嘉。
天天浪得沒邊兒的郭嘉。
自己整天不著調,現在倒是一本正經地來勸自己要謹言慎行,不能魯莽行事了。
“奉孝放心,我日後定當謹慎行事,好好保護自己這條金貴的小命。”
郭嘉莞爾,“想要逃竄入雁門的這些黑山賊眾,都已經被主公驅逐。想必他們也不敢再次來犯,主公接下來有何打算?”
“自然是等袁本初親自派人來請,否則我可不出力。”
要是她現在進入常山郡幫袁紹對付黑山賊,指不定事成之後,他就要倒打一耙,說張晗無詔越界,其心可誅。
郭嘉頷首讚同,正要出言附和,卻有傳令官突然來報:“將軍,雁門太守家的郎君郭淮,帶了許多物資前來勞軍。”
張晗輕歎,郭淮啊,也是太原郭氏的優秀子弟呢。他特地來此,是為了兩人兒時的情誼,還是為了家族的利益?
“去宣他進來吧。”
郭嘉起身,似是要回避。張晗製止了他的動作,“不必離開,一起見見吧。”
不一會兒,一個目若朗星、清新俊逸的少年朗就進了帥帳。
他垂眉斂目,規規矩矩地朝張晗見禮,“郭淮拜見將軍。”
張晗請他免禮,半真半假地嗔怪道:“怎麼如此生分?以前阿淮不是最喜歡追著我喊阿姊了嗎?”
坐在旁邊當背景板的郭嘉眉毛一挑,甚是意外地打量著這個進來的少年人。除了身邊的幾位心腹,他甚少見張晗待人如此熱絡。
看來其中大有內情啊。
他原本還隻是簡單地以為,這是太原郭氏坐不住了,才會派出自家的子弟來試探張晗的態度。
被提起年少時的糗事,郭淮微微紅了臉頰,“臨行前家父特意告誡淮要遵守禮數,是以淮不敢放肆。”
“未曾想到,阿淮也會有認真聽郭世伯話的一天。”小時候的郭淮就是一熊孩子,整天將家中鬨得雞飛狗跳,更彆提好好聽話了。
再次被提起小時候的糗事,郭淮簡直羞得無地自容,抬起頭來惱怒地瞪了張晗一眼,“家父已經為淮取了表字,將軍應該稱呼淮為伯濟。”
倒也不錯,算起來郭淮已經十七有餘,確實是該取表字了。雖說按理來說是及冠後再取字,但士族子弟通常都會提前幾年,以便於人際交往。
張晗看著郭淮麵紅耳赤的樣子,暗歎一聲:這麼多年了,炸毛的樣子還是一點兒沒變。
她熟練地撿起多年不用的順毛技巧,開始安慰眼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