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由身份立場帶來的陰霾一點點散去,張晗眉開眼笑地和郭淮追憶起了往昔,直到天色將暗,她才意猶未儘地讓人離開,“伯濟遠道而來,且去好好歇息吧。”
郭淮依言離開。
張晗轉頭就看向郭嘉,“奉孝,為我擬一份征辟文書吧。”
郭嘉不反對也不讚同,隻是幽幽地問了一句,“主公,逗弄純情少年的滋味可還讓你開懷?”
這話怎麼越聽越微妙。
張晗琢磨了許久,但還是沒琢磨出味道,便隻好義正辭嚴地反駁道:“我剛剛分明是在從他口中套出有用的情報。”
“哦,主公從中知道了什麼?”
張晗思索片刻,答道:“太原郭氏不願長久離開並州的權力中樞,所以才會派郭淮前來勞軍。”
“不過伯濟本人似乎並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內情。”
郭嘉語氣不明,緩緩道:“如此說來,倒真的是位純情少年了。”
張晗頗為奇怪地看向郭嘉,“這話你說出來自己信嗎?世家養出來的傳承家族的子弟,有幾個是缺心眼的?”
郭淮即便不知自己與太原郭氏的種種利益爭鬥,怕也憑借自己的智慧猜到了幾分,所以再次重逢時才會堅持恪守禮儀,一口一個將軍。
郭嘉追問道:“那主公征辟他,就不怕日後遭到背叛嗎?”
張晗不以為然地回道:“太原郭氏已經做出了利益讓步,此番又特地派了我兒時的玩伴來示好,若是再不理會,恐怕他們就要另尋出路了。”
“再者,立場身份的對立也是無可奈何。我既然敢用他,自然也敢信他。”
*
常山郡。
在先前那場對黑山賊的戰鬥中,袁軍已經占據了勝利的優勢。袁紹不肯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當即命令大軍追擊敵人,自己則綴在其後。
半個時辰後,傳令官來報:前方已經獲得小勝,並且斬殺了那個連連來挑釁的張燕手下。
袁紹長舒一口氣,立刻滾鞍下馬,心情地令隨行的幾百衛士稍作休息。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忽然,遠方塵土飛揚,一支黑色的騎兵無聲無息地出現,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袁紹等人。
不等袁紹等人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漫天的箭矢就已經浩浩蕩蕩地襲來。
袁紹身邊的衛士已經亂作一團,人人爭相逃命。
彆駕田豐在一片混亂之中,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自己的主公袁紹,吃力地想要將其扶到旁邊的一處矮牆中去,以躲避這漫天的箭雨,“主公,此處危險,還請速速退避!”
袁紹氣憤難當,一把將頭盔摜到地上,“大丈夫寧可衝上前戰死,躲在牆後,難道就能活命嗎[1]!”
田豐還是堅持要袁紹躲避,“可是敵軍人馬似乎超過兩千,而我等不過才幾百衛士啊!主公當以自身安危為重!”
袁紹不欲再聽,直接揮開田豐,上前幾步高喝道:“全軍聽令,殺敵者賞黃金十兩,逃竄者軍法處置!”
威逼利誘之下,隨行的幾百衛士稍稍冷靜下來,聚精會神地聽從袁紹號令。
“強弩手準備,給我射——”
床弩的威力非同凡響,甫一出手,遠處那支騎兵就接連有幾十人被射得人仰馬翻,頭破血流。
所幸這支騎兵並未認出袁紹的身份,眼見對方不好惹,便準備逐漸退去。
恰在此時,袁紹手下的大將麹義帶著兵馬及時趕到。那支騎兵見狀不妙,快馬加鞭地逃離了現場。
麹義派了五千人馬去追擊,然後便帶著剩下的人馬去迎袁紹回營。
“麹將軍,那支騎兵是何來路?”
麹義拱手一禮,答道:“回主公,依末將看來,應當是先前逃竄的部分黑山賊。”
袁紹的眼角眉梢無不透露著他的不滿,聞言忿忿不平地說道:“麹將軍務必將其全殲!”
麹義抱拳領命,“末將遵命。”
袁紹回營之後,立刻將手下的謀士們全都召了來,“我軍圍剿黑山賊已久,卻遲遲沒有重大進展,那黑山賊的首領張燕更是至今仍逍遙法外!”
“諸君有何良策助我退敵?”
謀士郭圖率先一禮,朗聲道:“北方公孫瓚還在虎視眈眈,主公豈可將兵力就此浪費在這些山賊之中?依圖看來,我軍當火速撤退,養精蓄銳……”
“一派胡言!”郭圖的話還未說完,參軍沮授就已經言辭激烈地打斷了他,“猛虎在側,豈敢安睡?”
“那張燕如今便已經號稱有百萬兵馬,若是再放任下去,待他實力壯大,誰能製之?如今的當務之急,應該是與並州結盟,共同討賊!”
“強詞奪理!那並州……”
……
像是以往任何一次議事一樣,兩派謀士各執一詞,爭鋒相對地吵了起來。
袁紹坐在上首聽了許久,一時覺得沮授等人說得有理,一時又覺得郭圖等人說得沒錯。
思考了許久,也沒想明白該采取哪一方的對策,便隻好等他們吵出個結果之後,自己再做決策。
差不多一個時辰的功夫,兩方謀士終於分出了勝敗。以沮授、審配、田豐為代表的河北派,憑借著十分微弱的優勢,戰勝了以郭圖、許攸、辛評為代表的河南派。
彆駕田豐滿臉不屑地瞥了郭圖一眼,然後朝袁紹翩翩一禮,“還望主公早做決斷,並派專人去說服並州牧張元熙,使其出兵,共同討賊。”
袁紹點點頭,“元皓言之有理,既如此,那你便親自前往,與那張晗商討結盟事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