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看著對蔡昭姬滿目癡迷的張昕,又會忍不住產生懷疑——難道短短幾日,自己的容貌就已經失去吸引力了?
還真是薄情寡幸啊……
正當郭嘉在心裡吐槽張昕小小年紀就喜新厭舊、風流多情的時候,坐在首位的張晗終於看不過眼,麵無表情地上前拎走了自家的蠢妹妹。
張昕被拎走時還對蔡琰萬分不舍,緊緊抱著她的衣袖不撒手,直到掙紮著在她臉上印下了一個濕漉漉的吻,才一臉視死如歸地放開了她的衣袖。
蔡琰被她這模樣逗樂了,直笑得花枝亂顫,許久之後才緩過來。
她理了理自己剛剛被張昕弄亂的曲裾長裙,而後起身,笑著道:“有酒無樂,豈不遺憾?不如琰獻醜,今日為諸君演奏一曲。”
蔡琰博學多才,膽略兼人,不但於文學、書法之道深有造詣,還能彈一手好琴。
張晗作為蔡琰為數不多的閨中密友,自然有幸聽過她撫琴,當時便對蔡琰驚為天人。
“我與在座諸君今日都有耳福了。”張晗莞然,登時就吩咐侍女去取府中珍藏的古琴。
郭淮見狀,笑著起身離席,“淮不才,願為諸君舞劍助興。”
趙雲微微一愣,也跟著起身,說道:“雲亦然。”
張晗撫掌而笑,“那就辛苦伯濟與子龍了。”
俄頃,取琴的侍女去而複返。
蔡琰彬彬有禮地謝過侍女,稍稍調弦之後,便開始傾情演奏。
琴聲悠然響起,時而如清風拂麵,時而如驚濤拍案,時而如珠落玉盤,時而如呢喃細語……
其間門還有兩位儀表堂堂的青年翩翩而舞。伴著變幻莫測的音調,二人不緊不慢地變換著自己手中的招式。
身姿飄逸,身法靈活,手中的劍花如霜如雪,既美且寒,直把人看得眼花繚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1],在場諸君無不震撼。
可謂是視覺與聽覺的雙重盛宴。
忽然,一個稚嫩而甜美的聲音緩緩響起,“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廳內的孩童隻有張晗身後的張昕。
賈詡聞聲看向張昕,素來古井無波的臉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驚奇之色。
《鹿鳴》是《詩經》中的宴饗詩,全詩內容正是歌頌主人熱情好客,嘉賓身懷懿德,是描寫宴會祥和歡樂的經典之作。
放到此情此景,倒正是合適。
賈詡麵露思索,張晗行事坦蕩,不會教唆張昕借此博取美名。可是按日子算起來,主公的小姊妹如今還不到三歲啊……
郭嘉也有些驚訝,沒想到那位還是個肚子裡有墨水的小流氓。
他唇角一勾,也跟著唱起來,“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
除了正在演奏的三人外,其餘人紛紛應和,“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
廳內和樂且湛,一派其樂融融之景。
當月上中天,銀色的清暉鋪灑而下時,這場歡樂的宴會也就結束了。
參加宴會的眾人依次向張晗告辭。張晗擔憂他們在回府途中出什麼意外,便派了府中的侍衛一一護送。
諸事皆安排妥當,張晗也就打算帶著張昕回府歇息了。得虧王氏近來回了老家探親,不然阿母要是得知自己帶著妹妹玩鬨到這麼晚,又得念叨她了。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阿母沒回家省親,張昕也不會整天黏著自己就是了……
“主公留步。”
張晗回頭一看,發現是還未離開的郭嘉,“天色已晚,奉孝怎麼還未離開?可是有何事要與我說?”
“非也。”郭嘉淺笑,然後從袖中拿出一個精致的五色繩。
不知是不是郭嘉身處月輝之下的緣故,張晗竟然覺得平日裡放蕩不羈的郭奉孝今夜溫柔了許多。
“願主公能平安順遂,與刀兵無緣。”
東漢的人們總是將五月五看作“惡日”,認為這是一年中五毒最猖獗的日子。所以會在這一天進行各種“躲五毒”、“避邪祟”的活動。
在手臂上係五色繩便是其中一種,人們認為這能幫助自己躲避各種各樣的天災**。
張晗接過他手上的五色繩,徑直係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潔白如玉的手臂抬起,郭嘉立時便發現張晗手上已經係了許多五色繩,樣式不一,但都各有各的特點。
心裡無端生了點挫敗感。他來之前,可是猶豫了許久……
“我今日收到這麼多五色繩,倒是第一次收到願我遠離刀兵的祝語。”
張晗歎了口氣,也不知是在調侃郭嘉,還是在感歎自己,“你平日總是那麼多餿主意,怎麼如今倒是忘了,奉孝,我可是征戰沙場的將軍啊。”
“世上哪有遠離刀兵的將軍呢?”
可是那晚醉酒時,你分明對我說過不喜歡刀兵,隻想在家蒔花弄草,過閒雲野鶴的生活……
郭嘉張嘴就要反駁,可話到了嘴邊,又驚覺這話不能出口,便也玩笑著說道:“主公不講道理地禁了我的酒,我就要祝主公當個上不了戰場的將軍。”
張晗再次笑了起來,片刻後便故作凶很之態,“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延長奉孝的禁酒期限了。”
“嘉錯矣。”
郭嘉攏了攏衣袖,對著張晗施禮,“祝主公武運昌隆,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