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諸豪族自以為高枕無憂,便都冷眼看著張晗秣馬厲兵。
他們甚至已經做出了下一步計劃:待張晗與羌氐各部落鬥個兩敗俱傷,他們便聯合各家的私兵部曲,將這不好相與的張晗趕出涼州。
到那時,他們便能關起門來,繼續過自己無憂無慮的閒散日子。
但是現實卻讓他們大吃一驚——張晗的刀鋒沒指向羌氐部落,反而指向了自家的子弟。
短短幾日,原本空蕩蕩的監獄就變得人滿為患。一個個眼高於頂、不可一世的大族子弟相繼入獄。
各族族長氣憤之餘,卻不得不吞聲忍氣地向張晗上書,企圖用贖金將各自的不肖子弟從獄中撈出來。
他們起先是想聯合各族叫屈喊冤,讓張晗迫於壓力放人。然而張晗早已經先他們一步張貼出了犯人的罪狀。
一樁樁,一件件,皆有無可辯駁的證據。他們心知自家那些紈絝子弟的德行,便也不再辯解,隻能肉痛地拿出一筆高昂的贖金,企圖用錢息事寧人。
“這些人的性命還真是金貴啊。”
張晗漠然地看著那一個比一個高昂的數字,冷笑道。
這些贖金都快抵得上大軍一年的軍費了。
而這些豪族卻半點兒也不勉強地拿了出來——隻為了贖買獄中那幾個貪贓枉法、無惡不作的敗類。
“傳我命令,罪狀確鑿者,皆在三日後斬首於西市。”
金錢不能贖買生命,亦不能洗去罪惡。
*
三日後,一處典雅的的庭院之中。
涼州有名的大姓族長差不多都聚集在這兒了。
“我那苦命的侄兒啊,不過是年幼不懂事,搶了幾個貌美的妾室罷了,怎麼就落得個鬨市斬首的下場啊。”
說這話的謝氏族長謝明長了張端方正直的臉,若是不聽其中言語,也許還有人會以為他在發表什麼憂國憂民的真知箴言呢。
“罪不至此啊,罪不至此啊。那張晗要立威便立威,何苦拿我等的門人子弟出氣。”段氏族長舉著手中的酒杯,連連歎息。
謝明見有人出言附和,立馬換了副嘴臉,義憤填膺地說道:“張晗氣焰如此囂張,我等若再不反抗,恐怕就要淪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那張晗可是在並州就乾過抄家滅族的事啊!”
北宮氏的族長北宮純聞言皺了皺眉,委婉勸道:“那張晗雖說有些激進,但似乎並未滅過哪家的門戶,頂多便是抄沒家產罷了。”
“謝兄此言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
謝明大怒,“我知你北宮家此次未有族人遇害,你家自然能安枕而臥!倒也不用特意在此處為那小兒說好話!”
北宮純被當眾落了麵子,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其餘人生怕還未商量出對策,這兩人便要反目成仇,便出來充當了和事佬,轉移話題道:“今日怎麼不見姑臧賈氏與姑臧張氏之人?”
“倒確實不曾看見。”
“可是在哪兒耽擱了?不對啊……這兩家的住處分明離此處近得很。”
恰在此時,一位侍者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驚惶道:“家主,那賈氏與張氏之人全都免冠徒跣、素衣披發地跪到了州府門口,向張晗請罪。”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與會之人中,有人麵露悲憤、儀態全無地破口大罵,有人神色猶豫,已生了退縮之意……
*
“族中子弟鑄下大錯,賈某不甚愧悔。現已清查全部族人,將有罪之人交由使君處置。”
另一位張氏的族長見到張晗之後,也深深拜下,咬咬牙道:“罪人悉數任由使君處置……張氏一族絕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