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薊縣。
以郭嘉為主的使臣甫一到達治所,公孫瓚就親自帶著人上了門。
郭嘉一點兒也不意外地起身相迎,拱手笑曰:“公孫府君怎麼親自登了門?”
公孫瓚也跟著笑起來,“使者舟車勞頓,我作為此地之主,豈能不略儘地主之誼呢?”
直接稱自己為此地的主人——公孫瓚這位遼東太守,竟是一點兒也沒將幽州牧劉虞放在眼裡。
話音剛落,跟隨他前來的侍從便獻上了各色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郭嘉作驚喜狀,眉眼彎彎地拿起一塊羊脂玉佩賞玩了起來。
片刻後,他滿臉為難地將玉佩放回原處,猶豫道:“這……怕是不太妥當,都是為朝廷辦事的人,某豈能如此行事呢。”
公孫瓚哈哈大笑,“不過是一點小心意罷了,使者有何為難的呢?”
“恭敬不如從命。”郭嘉的眼角眉梢俱是笑意,“那某就謝過府君的好意了。”
“府君快快入座。”
公孫瓚毫無謙讓之態,大搖大擺地坐到了內室中的首位,開門見山地問道:“使者千裡奔波而來,所為何事啊?”
“府君勿憂,天子對您並無怪罪之意。某此次前來,隻是奉了朝廷的敕命,來為劉使君加封的。”
倒是與他先前得到的情報一致,公孫瓚心想。
“原來如此。”
他忽然皺緊了眉頭,有些為難地說道:“隻是……使者有所不知,那劉虞不但橫征暴斂、窮兵黷武,還對天子有不臣之心!”
“這樣虛有其名的不軌之徒,如何值得朝廷的頻頻加封啊。”
郭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瞠目結舌地說道:“這……竟是如此?”
“正是,幽州百姓苦其久矣。使者此次前來,怎能不懲惡揚善,救黎民與水火呢?”
郭嘉麵露難色,“隻可惜,我等奉旨辦事……”
“唉,怕是要讓公孫府君失望了。”
公孫瓚聞言怫然不悅,猛地起身,目光如炬地看向郭嘉,一字一句地強調道:“劉虞罪大惡極,理應抄沒其家族,斬首於西市。”
“府君莫要衝動,陛下對劉使君觀感頗好,必不願府君如此行事啊。”
鋒利的寶劍立時出鞘,在室內折射出一道銀白色的亮光。
公孫瓚毫無預兆地將利劍架到了郭嘉的脖頸,明晃晃地威脅道:“劉虞其罪當誅,你可還有異議?”
郭嘉戰戰兢兢地閉上了眼,急急忙忙地回道:“無異議,無異議,府君說的都對。”
“既如此,明日你在宣旨之時,直接派人捉拿劉虞即可,我會著人押送他到西市問斬。”
郭嘉誠惶誠恐地回道:“是是是,某一定遵從府君的吩咐。”
公孫瓚鄙夷地瞥了一眼抖個不停的郭嘉,意有所指地說道:“幽州紛亂,少個朝廷的使者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說完他便收了劍,頭也不回地帶著侍從離開。隻是,他離開之後,一群披堅執銳的甲士立刻上前包圍了郭嘉臨時下榻的驛館。
房門也隨之被關閉。
郭嘉卻毫不在意,他無所謂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然後從那一堆珠寶中找出了張遼派人暗中藏進去的紙條。
——已取信於劉虞舊部,勿憂。
郭嘉輕笑一聲,隨即便將這張小小的紙條扔進了室內的火爐之中。
幽州之事,便端看明日結果了。
*
兗州,範縣。
在一片人心惶惶之中,範縣迎來了天子的第三次降詔。
依舊是給荀彧的加封詔書。
隻不過,相較於前兩次,這次的封賞更為優厚。天子不但給了他列侯的職位,還用尚書令的官職征召他入朝為官。
大漢政事悉歸尚書台,而尚書令正是尚書台的最高長官。它雖然隻是個食祿千石的官職,卻是真正的位卑權重,在大漢朝廷中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
荀彧照舊嚴詞拒絕,然後向天子遞了請罪奏疏。
這日散值後,曹操忽然開口叫住了荀彧,“文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