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1 / 2)

劉備成了新任豫州刺史。

豫州士人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大多嗤之一笑——荒謬,那張晗在豫州苦心經營了這麼久,豈願將之拱手相讓呢?

就算再怎麼擔心物議,張晗也不會乖乖聽從朝廷的鈞命吧,他們理所當然地這麼想著。

然而現實卻狠狠地打了他們的臉。

張晗親自率人在城門處迎接了這位新使君,此後更是與其出同車、坐同席,言語之間儘顯親近之意。

豫州高門:“…………”

一定都是假的!肯定是張晗現在不好拂了天子的麵子,公然與朝廷鬨掰,所以才把劉備迎來做個傀儡刺史。

等等……為什麼張晗帶著人跑到了兗州濟陰郡?為什麼這個傀儡看起來頗有威信的樣子?就連張晗的得力屬下在他麵前也絲毫沒有輕慢之意?

眾人對此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這位權勢滔天的太尉真是毫無權勢之欲的聖賢?走到如今的位置之後,她竟還能心甘情願地受皇帝小兒的轄製?

在團團迷霧之中,一場準備已久的變革悄然拉開了帷幕。

*

劉備原本是不想到豫州治所上任的,他在徐/州結識的士人陳群也勸他不要蹚渾水。

但他最終還是來了。

他少有大誌,卻至今無所成,空空在這世間蹉跎了三十五載。人這一輩子,像這樣的機會還能遇到幾次呢?倒不如放手一搏,起碼日後不會留有遺憾。

豫州的情況似乎比他想象中好了很多,他並沒在這兒受到什麼刁難。

一切都很順利,隻是,到他手頭的侵地案好像多了點。

但細細想來,這樣的情況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豪者田連阡陌、膏腴萬頃,貧者無立錐之地、無生活之計,這不正是世間的常態嗎?

劉備小心謹慎地做著他的豫州刺史,直到……一位衣衫襤褸的婦人攔住了他出巡的車駕。

她顴骨高聳、骨瘦如柴,身上的衣物僅僅隻能起到蔽體的作用。這位婦人一見到劉備等人,就慟哭出聲,哀哀地跌跪到地上,哭嚎道:

“貴人,貴人。”

張飛橫眉倒豎,將手中兵器一橫,大喝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攔我兄長去路?還不速速退去!”

“還請貴人可憐可憐我等,妾實在是走投無路,才會來這求貴人施以援手啊……”

這位婦人不停地磕著頭,泣不成聲地哭道:“貴人,貴人……”

突然被攔下的劉使君,並沒違背他遠傳於外的仁名,他麵色嚴肅地攔下了衝動的義弟,上前扶起嚎哭不止的婦人,寬慰道:“夫人快快請起。”

“若有何苦楚,儘可對備直言,備雖駑鈍,卻決不會使夫人平白受了不白之冤。”

婦人直起身來,淚流滿麵地說道:“那唐家欲強買我家的田地,我夫君不願,那家便心生歹計,汙蔑我兒竊走了他家的東珠……”

“妾的夫君與他們據理力爭,卻被毆打致死,妾那一雙苦命的小兒女……也被活活打死了……”

劉備長歎一聲,還沒來得及作答,張飛就搶先一步,怒道:“何人竟如此歹毒?”

“是城西唐家的大郎君……”

張飛猛地策馬狂奔,“我張翼德必殺此獠!”

“三弟!”

劉備無奈地望著張飛揚長而去的背影,歎道:“翼德怎麼還是如此衝動啊?”

隨行的文吏憂心忡忡地低聲道:“長社唐氏私兵頗盛,張將軍單槍匹馬,恐有危險啊。”

關羽聞言皺緊了眉頭,擔憂道:“翼德行事衝動,不若我帶些人馬去助他,順道將嫌犯一並抓捕回來審問。”

“那便勞煩二弟了。”

張飛快馬奔馳到城西後,便馬不停蹄地闖進了唐府。

普通的侍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在發現對方來者不善之後,趕忙向唐家的家主稟報:“不……不好了,主君……”

來稟報的侍衛俯首而拜,倉惶道:“劉使君的義弟氣勢洶洶地闖進府中,說要捉拿大郎君。”

“還說,還說,主君若是不交出大郎君,便要將我們殺……殺……。”

唐賢心底一顫,咬緊牙關斥道:“我唐氏乃百年大族,豈是那些低賤之人可以侮辱的!”

他還沒沒想出應對之策,就又有一人神色嚴峻地闖了進來,“主君,又有一位長須將軍率了大批郡兵前來。”

唐賢大怔,先前各大族之間便早有流言,說劉備深惡士族,欲將豫州世家消滅殆儘。

劉備當真狂妄至此?抑或是,他要將唐家當成殺雞儆猴的筏子……

怎可如此,長社唐氏的百年門楣決不能斷送在他唐賢的手中!這一刻,唐賢拿出了平生未有的冷靜,對著自己的貼身侍從肅容道:

“速速派人去知會各家:唇亡齒寒,豈可獨善其身乎?”

侍從領命而去。

唐賢死死地抿緊了嘴唇,一字一句地說道:“召集府中的門客部曲。”

*

“建安二年,時豫州新定,大族林立,豪強並起。縣有豪猾者,侵假田、戮黎庶,行事無所畏忌。

及豫州刺史劉備下車,治威嚴,整法度,吏治為之一清。

夏七月,長社唐賢不服教化,陰集叛逆於譙。賊寇聲勢浩大,從者甚眾。備兵寡,不能製之,遂遁走。

會太尉張晗屯兵陳留,遽發兵迎敵。晗聲馳海外、威震本朝,賊懼,謀棄城走。晗以奇兵襲之,未及三日,叛亂即平。

晗寬仁厚德,克逮克容,素不喜株連之刑,遂誅首惡而釋其無辜。州郡之士莫不稱其仁名,念其恩德。

又頒《田律》,以定得失、斷獄訟、明法度。士民感恩,鹹為用命。”

——選自《譙縣縣誌[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