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忽然想到不久前被赫舍裡氏趕出府門的事情。沒想到表妹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居然敢讓索額圖去攢說太子。
深呼吸,不想嚇到這個剛剛有好感的姑娘,他柔聲說道:“格格誤會了,昨晚那是我親表妹。你可能不知道在大清女子輕易不出門,出門也是需要兄長陪同的。表哥們都去陪表嫂,隻有我孤身一人,舅舅這才拜托我帶著表妹上街。我與表妹並無其他。”
一句並無其他,娜仁臉上不自覺的帶出笑容來,她嬌嗔:“你們的事與我有什麼關係?”話是這麼說,來時些許的煩悶卻沒有了。
隆科多自信的一笑,他也不多做解釋,反而說道:“格格難得出宮一趟,不如我帶格格在逛逛?今日雖不如昨日繁華,卻也彆有一番風味。”
說著他就往外走,娜仁自然而然的跟上。
兩人玩的忘了形,午時直接在外麵找了個酒樓並未回宮。
與此同時,太子也帶著四阿哥去乾清宮與康熙用膳。康熙對小尾巴四阿哥見怪不怪,把兩個兒子叫起,他看似隨意的問道:“朕聽說索額圖今兒入宮了?”
太子喝茶的手一頓,緊接著若無其事的點頭,他狀似無意的抱怨,“可不是麼,皇阿瑪兒臣真誠的建議您給他多派點差事,最好是難度較大的。一天天閒的,事兒多。”
康熙看著太子不似作偽的神態,好奇的問道:“哦?他怎麼惹到你了?”太子自幼與索額圖親近,他什麼時候見太子這般不耐煩過。
放下茶杯,太子撇嘴,“也不算惹了兒臣,還不是昨晚的事兒。”昨晚他是宿在乾清宮與皇阿瑪一起的,所有皇阿哥裡,也隻有太子時不時在乾清宮留宿。就像四阿哥與皇貴妃,他與皇上感情不錯,很多事情都不會瞞著皇上,更彆說他還打算算計隆科多,昨晚的事情自然告訴了康熙。
舊事重提,他並沒有因為隔了一晚上心情就變好,反而因為索額圖更加不耐。“皇阿瑪你說,赫舍裡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他犯得著一棵樹上吊死非要看上個隆科多?他自己看上自去與佟家商議唄,偏要拉著兒臣,讓兒臣與皇阿瑪說項。達山那女兒還沒選秀呢,兒臣是能乾這種糊塗事兒的?”
康熙的臉上沒什麼變化,眼底的神色卻冷了下來。毓慶宮有他的眼線,他隻知道太子與索額圖鬨了不愉快,原本還想著是兒子小任性了,哪裡想到是因為這個。
事關待選秀女,索額圖的手確實伸的有些長。不過,他現在最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你說隆科多對娜仁格格有意思?”
“應該吧,兒臣也不是很懂,兒臣隻是覺得怪異,這不今早上問了淩嬤嬤,默默說這就是喜歡。兒臣想想也對,不然怎麼解釋他丟下赫舍裡氏不管去陪那蒙古格格。”
胤礽把一個還不懂情愛的小孩表現的淋漓儘致,若不是親耳聽到他顛倒黑白,四阿哥差點就信了他是個純良的人。他並沒有拆穿太子的打算,反而順著太子的話說道:“皇阿瑪,這事兒額娘也知道了,她好像也不是很高興。之前兒臣聽額娘身邊的執棋抱怨過,說國公夫人為了隆科多的婚事找過額娘,兩人還鬨了不愉快呢。”
太子挑眉,看來四弟也不笨嗎。他之前可是聽四弟說過,佟皇貴妃不高興是因為佟家要再送一個姑娘入宮,可不是因為隆科多。四弟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與他一樣,不錯,不愧是他的弟弟。
有這事兒?康熙對梁九功招手低耳幾句,梁九功出去一會兒回來說道:“皇上,娜仁格格今兒出宮了,還沒回來。”
揮手讓梁九功下去,康熙心裡有了些想法,但這個想法並沒有讓他很高興。
送走太子與四阿哥,他讓人詔佟國維入宮,並沒有開口就質問,而是以話家常的樣子說道:“朕記得隆科多也不小了,對他的婚事,舅舅怎麼看?”私底下沒人的時候康熙習慣稱呼佟國維舅舅,一如他很小的時候那般。
佟國維果真沒有懷疑,他欣喜地說道:“不知皇上可有什麼好人選?”皇上說這話莫不成想要給兒子賜婚,赫舍裡家的姑娘當然好,若是皇上有更好的人選,他自然更傾向皇上選的姑娘。
“朕記得葉克書的福晉是宗女,隆科多也算是朕看著長大的,最次也要是個多羅格格。朕看安親王嶽樂家的格格就不錯,要不然鄭濟親王家的也可。當然,若他有其他喜歡的姑娘,隻要家世配得上,朕也可以給賜婚。”
“朕與皇貴妃最關心的就是佟家,自然也是希望你都好的。”
說完這話他仔細觀察著佟國維的表情,可惜並未從中看出他想要的來。沉默一瞬,他忽然說道:“朕聽說他最近跟蒙古格格走的有些近,你應該最清楚大清與漠北真正的關係,那邊都是蠻古不化之人,尤其這位縣主還得了汗王的喜愛。”
康熙從未想過要讓太子與蒙古女人有關係,還是漠北蒙古的人。大清與蒙古時有聯姻,聯姻漠北的公主、格格們也大都是不得寵的。說句不好聽的,這些人都是棄子,對隆科多他還是有感情的,自然不希望看到他與蒙古女人糾纏不休。
佟國維心裡咯噔一下,想到今日娜仁格格過府,兒子至今還沒有回來,他老臉一紅。“奴才明白皇上的意思。其實隆科多與娜仁格格也並沒有太大的瓜葛,就是昨晚他不忍格格一個姑娘家逛夜市。格格感謝他,今日特意送了謝禮來,再無其他。”
“是嗎?”康熙不置可否,他沒當場揭穿佟國維,敲打了幾句就讓人出宮了。
看不見佟國維的背影,康熙低頭輕笑。感謝、再無其他?若隻是感謝,為何這麼久還不見人回宮?去往佟家的小太監可是說了,隆科多並不在佟家,他去了哪裡不言而喻。
該說的他都說了,到底怎麼選還是看佟家自己的意思。當然若佟家願意送一個兒子去蒙古和親,他也是不會阻止的。
因為是外家,康熙對佟家給外放縱,最明顯的就是他並未在佟家安插探子。一連三天得知娜仁格格天不亮就往外跑,他不免也開始上心,讓人注意起佟家的動靜來。
去年隆科多從上書房出來並未被安排職務而是閒賦在家,康熙本來是打算過了十五就讓他跟著上朝學著辦差,因為娜仁格格的事情,年後第一次上朝他並未提起此事,而是提了大阿哥與太子。
翻年胤禔虛歲十三,太子也十歲了,這些是也應該提前學起來。
大阿哥去辦差,最高興的就是三阿哥,這意味著一天之中有半天的時間沒人跟他爭四弟,這半天四弟是獨屬於他的。
大阿哥冷哼,“老三你對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朝會分為大朝會和小朝會,皇阿瑪勤奮小朝會三天一次,隻三品往上的官員參加;大朝會十天一次,在京的官員無論品級都要去上朝。而他與太子被允許的就是這種大朝會,皇阿瑪的意思是讓他們先熟悉熟悉環境,免得日後上朝抓瞎。目前對他們來說當然還是讀書最為重要。
像這種大朝會時間並不是很長,占用的也就是他們早讀的那兩個時辰,根本不會耽誤一天的課程。
太子附和的點頭,老三那點心思太明顯,真當他們是瞎子?
四阿哥好奇的看過來,他輕聲說道:“那二哥會遇上隆科多嗎?他會不會為難你們?”年前他聽皇阿瑪與額娘說過讓隆科多去朝堂的事情,隆科多這人跋扈習慣了,最是一點虧都吃不得。就算他不知道自己等人的算計,他也擔心對方會因為上元節的事情給哥哥們使絆子。
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頭發觸感很軟,軟到他心坎上都是甜的。他輕笑:“四弟這是在擔心二哥?放心,他好日子馬上就要到頭,怕是要自顧不暇了。”
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太子,眼底深處滿滿都是好奇。這兩天他見額娘心情不佳,從未提及隆科多的事情。加上他自己也忙著新年過後上書房開課,還真沒怎麼關注過隆科多。
胤礽最受不了四阿哥用這種眼神看他,不用對方多說,他心甘情願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給他。
他也沒有賣關子,“不信你問五弟,這兩天娜仁格格京城出宮,你說她是去找誰?”兩人在外麵一點顧忌都沒有態度親昵的兒很,他宮裡的小太監都看見好幾次。隆科多都這麼明目張膽了,達山再貪圖權勢也要考慮整個赫舍裡一族的臉麵問題,這種時候就算再想他也會保持矜持。
不過讓他疑惑的是蒙古的使者,那些人都是住京城的客棧,娜仁格格的事情他不信對方不知道,可為什麼對方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不像是他們的作風啊。
五阿哥誠實的點頭,他昨天無意中偷聽到瑪姆與宮女說話,說的就是娜仁格格。瑪姆說娜仁格格是遇到了喜歡的人,隻有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才會是這種表情。若真是這樣,二哥應該安全了吧,不止四哥,他其實也很不喜歡讓娜仁格格嫁給二哥,做他們小二嫂。
“等著吧,過不幾日,這件事就有結果了。”胤礽篤定的說道。
他說的也沒錯,確實沒多久就有了結果。
二月初天氣轉暖,來京的使者們都要回國,康熙再次設宴。不過這次並不是所有大臣都有資格參加,除了胤禛等皇阿哥,也就隻有五品以上的官員並一些皇親國戚。
酒過三巡,隆科多忽然站了起來,他走到皇上麵前單膝跪地,“皇上,奴才有個不情之請,奴才心悅娜仁格格,想請皇上指婚。”
話落,滿殿寂靜,佟國維當場就變了臉色。
前幾日皇上的話還猶言在耳,為此他專門找隆科多談過話,可惜這個兒子並不如其他兒子對他敬畏、聽從。他相當的叛逆,兩人當場不歡而散。
也是此時佟國維才發現這個兒子執拗的很,你越是反駁的事,他越要做。原本他都與達山說好了,隻等蒙古人走後他就去求皇上指婚,好趁早讓隆科多死了這條心。哪曾想他居然敢當著眾文武的麵做出這種事。
康熙每天輕佻,對這個結果,他有些意外,又想想這兩天探查到的消息,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他麵上表情不變,轉頭看向蒙古的使者。
使者似乎也沒料到這一發展,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一切自然是皇上做主,不過我蒙古一向講究兩情相悅,汗王最喜歡的就是成人之美,我想皇上應該也不例外吧。皇上怕是不知道汗王對娜仁格格無比寵愛,前兩年一個小部落得罪了格格,汗王親自帶兵二話不說就滅了對方。他曾說若有人讓格格不高興,他就是付出很大的代價也要為格格出氣。”
嘴裡說著皇上做主,實際上卻是在變相的表達自己的想法與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