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曹氏講,她在家中之時最得祖母歡心,而曹寅又是個孝子。若曹氏能說動她祖母……
曹氏的祖母姓孫,乃是皇阿瑪的奶嬤嬤,他曾經也跟著去過江南,見過皇阿瑪如何與孫嬤嬤相處,說句誇張的,那是比與當今太後更像母子。就說現在,每年三節兩壽,皇阿瑪都會派人去往江寧給孫嬤嬤送節禮。
若僅僅如此,八阿哥也不會這麼上心,曹家還與杭州織造、蘇州織造有姻親,老太太孫嬤嬤在這三家那都是說一不二的。也就是說拿下了老太太,就相當於拿下了江南大半官場。
康熙靜靜地看著他,良久,就在他內心忐忑想要描補一些的時候,康熙忽然開口:“既然如此,朕就準許你前去江寧。正好朕也好些年沒見孫嬤嬤了,你給朕準備些禮物帶過去。”
這話說的胤禩都愣了,什麼叫‘你給朕準備些禮物帶過去’?這是讓他出錢的意思?等他再次抬頭去看康熙,發現皇上依舊恢複了之前的動作,專注眼前的東西,不再看他。
張張嘴想說什麼,就見梁九功走了過來,梁九功臉上笑眯眯的,“八貝勒,您請吧。”
帶著一肚子疑惑回到住處,八阿哥先是去跟曹氏說了此事。隨後一邊收拾行李,一邊等著乾清宮的動靜。連續等了三日,等到他預定出發的日子,也沒見乾清宮有動靜。
八阿哥咬咬牙,再次去往乾清宮。
借著辭行的由頭見到康熙,臨走時八阿哥問道:“皇阿瑪,關於賀禮?”
康熙擺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你看著準備就行了,記住不要丟了朕的臉。”
八阿哥麵皮躊躇,皇上這話的意思是要往好了準備?可他一個光頭阿哥,哪來那麼多銀子。正在他想著如何開口,讓皇上自己出禮品的時候,魏珠拿著什麼東西走了過來。“八貝勒,這是曆年皇上給孫嬤嬤準備的賀禮名單,皇上說怕您第一次準備沒經驗,特意讓奴才拿過來給您做參考。”
魏珠與梁九功都是康熙的心腹,不用於梁九功,魏珠更勢力的多。他看得出來皇上隻是試探八阿哥,不論八阿哥怎麼蹦躂,最後都不可能登上皇位,因此對八阿哥態度極為冷淡。交代完應該交代的他就走了。
扭頭看到四阿哥與六阿哥過來,他臉上笑開了花,“奴才給四貝勒、六貝勒請安,兩位貝勒爺可是來找皇上的,奴才這就去給您通報。”
前後對比如此明顯,饒是八阿哥自認為好涵養也變了臉。
看到他,六阿哥走了過來,“喲,這不是八弟嗎。八弟這是準備出宮?”今日的八阿哥換下了他那一身蟒袍,穿的是普通的棉布衣裳。
八阿哥勾起嘴角,“四哥,六哥。”
胤禛頷首,“聽說你跟皇阿瑪請命要去江寧?”不等八阿哥點頭,他繼續說道:“既然皇阿瑪把這個差事交給你,說明皇阿瑪還是相信你的,不要讓皇阿瑪失望。”
六阿哥雙眼看天,四哥還真會睜眼說瞎話,什麼相信你,他看皇阿瑪肯定是彆有用心,他才不相信皇阿瑪會相信老八這個兩麵三刀的家夥。
胤禩跟六阿哥感覺差不多,他有些憋氣,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道:“四哥,你不覺得自己很虛偽嗎?你明知道我的誌向,如今卻還能對著我說出這種話。”
明明是太子那一邊的,明明早就知道自己曾經陷害過他,卻還能當成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樣。
“嗯?”胤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隨後有些莫名其妙的說道,“那八弟讓我說什麼?說你應該看在曹寅是你半個嶽父的份上徇私枉法?還是應該勸你趁此機會大肆收斂錢財?亦或者,告訴你還可以收買人心?”
【哈哈哈,神特麼徇私枉法收買人心,筍還是我們王筍。我就不信聽了這番話八阿哥還敢。】
【敢在乾清宮討論這個話題,除了我王也沒誰了。】
【偏偏他還是一臉無辜的樣子,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在為八阿哥好。】
【六阿哥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說你陰陽怪氣了。跟我們王比,你簡直是小兒科。】
明麵上的陰陽怪氣算什麼,真正的大師從來就不流露於表麵。
四阿哥一番話,乾清宮門口值守的侍衛、太監們出了一身冷汗。隨後仔細想想,人家說的也沒毛病啊,怎麼他們就覺得冷呢?
好在魏珠不一會兒就出來了,等兩人進去,他們下意識的舒了口氣,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你們倆有什麼事兒?”看到胤祚康熙下意識就皺眉,這個兒子越長越殘,整日說話沒個遮攔,他是看見就頭疼。
不等胤禛開口,六阿哥上前一步,“皇阿瑪,還不是江南的事兒。您看欠銀的事兒八弟都能弄得一塌糊塗,江南那事兒他能整明白?要兒臣說,您不如再派個人跟他一起,有人照看著也免得八弟犯錯。”
康熙冷笑:“派誰啊,你嗎?”老六張張嘴,他就知道對方要說什麼。這臭小子是看老八不順眼準備找茬呢。朝堂上也就算了,鬥幾句嘴耽誤不了什麼。科舉可是大事,他怎麼能讓老六跟著去攪局。至於說老八,他自有彆的安排。
胤祚拍拍胸膛,“皇阿瑪,兒子怎麼就不行了。至少有兒子在,老八他做事情心有忌憚不敢肆意妄為啊。”
康熙瞥了他一眼,隨後又去看四阿哥,“胤禛你呢,是有什麼事兒?”
“沒什麼大事兒,兒臣去給額娘請安,聽聞皇阿瑪最近休息不好,特意過來看看。”他是在家門口遇見的老六,得知他要進宮,老六就跟了來。
他們都沒想到會在乾清宮遇見八阿哥。自從老八暴露野心,胤祚就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每次遇上都要陰陽怪氣一番。
聽到這話康熙心情好上不少,這些兒子裡也隻有太子和老四會主動關心他的身體。其他兒子,不是粗神經就是跟老八這般眼裡隻看得到權利的。
他語氣緩和不少:“朕沒事,就是天氣越來越熱,犯了暑氣。”今年京城格外的熱,才進五月就有些受不住。作為皇帝每天都穿的很正式,加上兒子們勾心鬥角,他心裡火氣燒的旺,就有些吃不好睡不好。
“皇阿瑪,九弟研究出來的那個沙冰不錯,您每日午時可以用上一碗,解解暑氣。”
說起這酷暑,四阿哥心有戚戚,他是諸多皇阿哥裡麵最怕熱的,以往還要在這樣的天氣去辦公,每次想想都生無可戀。如今好了,宗人府事情不多,上麵又有裕親王盯著,他隻需要去點個卯就可以回府休息。
中午的時候讓人磕開一個西瓜做成沙冰,那叫一個涼爽。
康熙心裡燙貼,轉頭看到胤祚又是一聲冷哼,“看看你四哥,再看看你。”就知道惹他生氣,拱火。
胤祚撇撇嘴,四哥天下第一好,皇阿瑪把他跟四哥比好沒道理。
六阿哥的請求到底還是被允許了,他雖然看見六阿哥就頭疼,也知道這個兒子不是那種不顧全大局的。就像他說的,有他在,確實能讓老八有所收斂。
他不止派了老六,還聽從太子的意見,把老四和老三都派了出去。明麵上關於江南的事情交給了老六和老八處理,實際上卻是讓老四二人暗中查訪。
康熙的要求正中下懷,兩人有什麼不答應的。兩人當即喬裝打扮一番就出了城。
跟六阿哥他們大張旗鼓不同,胤禛二人隻帶了一隊十幾個護衛,一行人日夜兼程,明明比六阿哥他們出發晚,卻早他們一天到達江蘇。
順治十八年江南省被一分為二,成了江南左右布政司。江蘇,取自江寧和蘇州,它原本為江南右布政司,康熙六年改為江蘇布政司,也是他們這次的目的地之一。另一個自然是被改為安徽布政司的江南左布政司了。
四個皇阿哥,剛好兩人一組一明一暗。考慮到胤禛與胤祚的關係,康熙特意把胤禛放去安徽,胤祚負責的地方。而讓三阿哥去暗查江蘇。
康熙想的很好,有四阿哥在,胤祚肯定會好好辦差。他卻不知六阿哥根本沒去安徽,而是跟在八阿哥後麵去了江寧。三阿哥他們的本意也不是科舉,是曹寅。
所以,他出動了四位皇阿哥,如今這四人都在江寧。
看到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六阿哥,胤禩愉悅的臉上漆黑一片,他咬牙說道:“六哥,你這麼會在這裡?”
伸手拿出明黃的聖旨晃了晃,成功把老八氣成了鍋底臉,六阿哥彆提多高興了。他斜了曹氏一眼,意有所指,“你說為什麼,皇阿瑪不放心你,讓我來監督你的唄。”
事實上他與八阿哥也就是前後腳的功夫,為了給八阿哥添堵,胤祚也是快馬加鞭,他抄了近路,隻比八阿哥早一個時辰到江寧府。
擔心八阿哥提前跟曹寅通了信兒,他城都沒入,就在府門前等著。
如今看來他的舉動是多名明智,老八果真跟曹寅通信了,曹家居然還派了人在這等著。
不去管老八如何鬱悶,他對著走上前來一副管家打扮的人說道:“你是曹家的吧?愣著做什麼,還不給你六爺帶路。怎麼,你們是隻認老八,看不起你六爺?”
六阿哥這次來就是找事的,對方動作稍微慢了一點就被他上綱上線。
那管家是曹寅的心腹,從他們幾句話間就明白了胤祚的身份。他滿臉帶笑,“六爺您誤會了,小的見識淺薄,是從未見過向您這般的人物。怠慢了六爺,還請見諒。”
胤祚輕哼一聲,“既然現在見到了,還不趕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