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走了沒兩日康熙就帶著太子前往泰山,二月二是個吉利的日子,他打算在那一日帶著太子登頂、祭拜。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康熙很虔誠,一路上帶著太子三跪九叩。太子呢?也從未喊過一聲苦和累,臉上是跟康熙一般無二的神色。
可就在兩人祭拜完,準備回京的途中出了事。
他們被一群‘亂黨’圍攻,康熙不敵身受重傷。
皇帝受傷是大事,太子不敢耽擱,連夜給京城飛鴿傳書。得到書信後大阿哥欽點一萬火器營戰士,他們日夜兼程,隻用了五日功夫就與太子會和。
“皇阿瑪如何?”大阿哥扔下韁繩,還不帶馬匹站穩,他就跳了下來。與他一起前來的還有擔心不已的四阿哥等人,大阿哥問的正是他們所擔心的,他們顧不得滿臉疲憊,全都盯著太子看,生怕錯過什麼似的,眼睛一眨不眨。
太子略有些不自在的彆過頭,他低沉著聲音說道:“你們怎麼都來了,那如今是誰在監國?”或許察覺到當著眾人的麵不適合說這個話題,他緊跟著說了一句,“進屋裡說吧。”
胤祉略有不滿,太子這話說的真有意思。他一句‘皇阿瑪受傷’多的不肯再說,也不想想他們這群接到信的人是什麼感受。不知皇阿瑪具體的情況,誰在京城呆的下?他倒好,張嘴最關心的居然是朝政。
若不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混亂他真想當場就翻臉。
跟著太子進屋,他們才發現太子帶著他們來的不是皇上居住的地方。內心的不滿爆發,三阿哥控製不住開口:“皇阿瑪究竟如何,為何你寫信要讓我們帶著人大張旗鼓的出京?你難道不知,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引起某些人的關注?”
太子是皇阿瑪一手教導長大,政治敏感度肯定比他們強,他們都能猜到的事情,他不相信太子不清楚。可太子還是讓人這麼做了。
胤礽輕笑:“可你們不還是照做了?”
這就是好兄弟,哪怕心裡有疑惑,他們也會選擇彼此相信。就算質疑,也隻會在私底下抱怨。
伸手拍開太子伸過來的手臂,三阿哥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太子倒是自信,那他有沒有算到老大私底下罵了他多少次?恐怕到現在他在老大嘴裡都是蠢貨的代稱,若不是他磨破了嘴皮子擔保,說太子肯定有深意,他以為大哥現在能這麼安靜。
他不說趕緊解釋清楚,還在這裡東拉西扯顧左而言它,簡直讓人生氣。
眼睛餘光瞥見幾個兄弟馬上要忍耐不住爆發出來,他舉雙手投降,“行了,你們跟我來吧。”
沒人知道太子與眾位皇阿哥之間說了什麼,隻知道眾人出來之後,雖然臉上還帶著擔憂,與太子之間的氣氛倒是好了,再也不曾有之前的劍拔弩張。
有了火器營這一萬將士,再也沒有不長眼的敢衝上來,一行人得以順利回京。
大阿哥等人出京出的熱鬨張揚,回來的時候哪怕再悄無聲息也不可能瞞住京中官員。他們前腳入宮,後腳以佟國維為首的人就遞牌子求見。可惜康熙在昏迷之中,太子不耐煩見他,就直接推了。
佟國維並不死心,一次不成就兩次,見不著皇上不罷休的樣子。
太子看著站在外麵的佟國維冷笑,“他還真有毅力。”
他身後站著胤祉等人,三阿哥探頭看過去,佟國維正與侍衛據理力爭著什麼,可惜那侍衛都是死腦筋,不管佟國維怎麼說,依舊寸步不讓。
“你就不怕佟國維彈劾你?”皇上祭祀受傷的消息隨著他們回京早已經傳開,可京中大臣、宗室親眷沒一個人見過康熙回京之後的樣子。於是,就有人傳出流言,說太子趁機作亂想要奪權。
還有人信誓旦旦說,是皇上在祭祀的時候得了示警,太子德不配位,皇上欲廢太子。所以,太子先下手為強,刺傷了皇上。
這群人傳的有鼻子有眼,甚至還有人去雍親王府中,勸說胤禛早日迷途知返,讓他揭發太子雲雲。
太子不是沒有鎮壓過,隻是隨著時間拉長,太子又據不讓人見駕,傳言非但沒有被鎮壓成功,反而越演越烈。
見太子不答,胤祉也不意外,他反而張口說起另外一件事,“軍中的探子來報,十四已經三天沒有出現在軍中,你說他現在在哪?”
太子轉頭,兩人對視,不用開口,他們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十四能去哪?應該在趕回來的路上了。
算算日子,不出三天就能到京城。
撥弄著手上的檀木珠串,太子眼神冰冷。來了也好,他不怕人來,就怕他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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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祉說十四阿哥三日就能到,實際上他還是太過保守了。僅隔了一日,就有人傳信說十四阿哥回京,正在外麵叫嚷著開城門。
他是深夜回來的,此時九門早就已經關閉,除非皇上金口玉言或者持有腰牌,不然誰來都沒用。更彆說十四擅離職守,私自回京。
城門早就在回來的那一刻被大阿哥接管,此時大阿哥一邊更衣,一邊讓小廝去把三阿哥叫起來。論嘴仗還是老三在行,換做他能兩句不和打起來。
平日裡揍十四一頓沒什麼,現在可是關鍵時期,萬一壞了計劃,得不償失。
三阿哥來的很快,兩個人坐馬車一同前往城門,他們到的時候正聽見十四在外麵慷慨激昂的說著什麼。仔細一聽,大阿哥樂了。“娘希匹,以前怎麼沒發現十四這家夥嘴皮子這麼利索呢。聽聽,咱們在他嘴裡都快成了十惡不赦的殺人犯了。”
他摸著胡子仔細思索,“若不是知道他說的是咱們,我也都要信了。”瞧瞧底下跟著十四一起回來的人,還有那些沒來記得進城被關在外麵的無知百姓,哪一個不是義憤填膺。
三阿哥到不覺得驚訝,他左手拿著折扇敲打右手手心,“若十四一點本事都沒有,佟國維也就不會轉頭支持他了。”
佟國維老奸巨猾,還有瑪爾琿,沒重大的利益,僅憑著老八三言兩語能說得動他們才奇怪。定是十四許以巨大的好處,再加上他自己的本事才讓二人轉變。
兩人站在城牆上聽著十四叫囂,一點開門的意思都沒有。差不多看了有一個時辰,三阿哥才對著城門尉招手,“裝作不敵的樣子把門打開讓他進來,記得裝的像一點。”
天色昏暗,兩人又刻意站在陰影處,所以十四並未看清兩人模樣,他隻知道來了個管事的‘大人物’。
那人轉身欲走,又被三阿哥叫住,“回來。他若是問你為何不開城門,你就說阿靈阿被軟禁了。就因為他說要把十四阿哥叫回來。如今管著城門的是赫舍裡氏的人。”待那人走後,他對著驚訝的大阿哥說道,“大哥做什麼這樣看著我?我臉上有花?”
大阿哥誠實的搖頭。他懂老三的意思,說阿靈阿被軟禁是為了取信十四。他隻是沒想到老三會把這事兒推到赫舍裡氏的頭上。他覺得自己並不懼怕十四,完全沒必要。
他沒開口,三阿哥卻懂了他的意思。隻聽他一聲輕笑,“你我都知道再過不久太子必定會登基,到時候赫舍裡家得力。索額圖是個人才,可你看他教養的那幾個兒孫。當真是應了那句‘老子英雄兒子狗熊’,一個個除了靠著索額圖、靠著赫舍裡氏和太子,有什麼作為。”
他雙手抱胸,低頭看著匆匆進城的十四等人,聲音輕緩:“我也是為了他們好。”他看的透徹,十四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若知道今日的事兒是赫舍裡氏做的,肯定會去找那個人麻煩。
太子不好出麵敲打他們,正好借著十四的手,收拾一番,讓他們知道知道尊卑。
大阿哥本來想說自己也不怕十四,就算讓他知道是自己也沒事。聽到三阿哥的話,他選擇閉嘴。彆以為他不知道,索額圖那老家夥居然想打他女兒的主意。
呸,也不看看自己的孫子什麼德行。就憑他也配?
十四罵罵咧咧的進城,就如三阿哥猜測的那樣,他進來先給了守城官一個窩心腳,那守城官提前得了囑咐,若不是閃得快這一腳下去指定半殘。
他順著十四阿哥這一腳的力度跪了下來,“大將軍王饒命,不是奴才不給您開門,是上頭下了命令,如今的紫禁城許進不許出,違令者斬全家。”
十四臉色發冷,“上頭?阿靈阿嗎?”阿靈阿作為九門提督第一個躍上他心頭。是啊,他險些忘記了,除了九門提督,他還是貴妃娘娘的弟弟,十哥的舅舅。比起自己當然是十哥這個擁有鈕祜祿氏血脈的阿哥更重要。
那人頭都不敢抬,“不,不是阿靈阿大人,大人已經有許久不曾來過了。據說,據說……”他學了個小聰明,並沒有直接說阿靈阿被軟禁,而是選擇了這樣模棱兩可的說法。
十四阿哥臉色聚變,他還想要說什麼,他身後一個人側身過來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王爺,正事要緊。”
城門官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他一眼,隻可惜那人全身包裹在盔甲裡麵,隻露出個眼睛,他並沒有認出是誰。但這人能跟十四阿哥如此隨意的說話想來位置不低,至少是在十四阿哥心中不低。
十四點頭,他沒有再跟城門官計較,雙腿一夾馬腹又快速的奔走起來。如今天色將明未明,街道上並未有什麼行人,他也不怕馬匹跑起來衝撞了誰,因此放開了速度在城裡飛奔。
他走後城門官又去跟大阿哥說了此事,他重點說了十四阿哥身邊那個讓他疑惑的人。語氣惋惜,“可惜他全身著甲,聲音聽著有些耳熟,隻是奴才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兩人對視一眼,大阿哥往前一步,“今日你受了委屈,這個你先收下,回頭找個大夫好好看看,彆留下病根。城門這邊也沒什麼事兒,你先休息幾日。”
他並未看見十四踹人,但城門官衣袍上的鞋印子做不了假,又是盛怒之下,城門官肯定要受些委屈的。
人是他們故意關在外麵的,卻不能讓城門官受這個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