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多雲天氣,方才日光被厚重的雲朵遮住所以沒什麼感覺,這會兒雲飄走立刻晃得林深眼疼。
他坐的位置迎著光,雖說有竹子遮擋,說白了也就那幾根光禿禿幾根杆子不頂什麼用。
而背光的陸成軒完全不受任何影響。
他低垂雙眸凝望著林深,看他大大咧咧不拉好拉鏈,敞著外套以一個不著四六的小混混姿勢坐在切麵光滑的石頭上,外套裡麵穿著一件輕薄寬鬆的咖色羊毛衫。
九十度的淺v領因微微彎腰的姿勢剛好朝著前方敞開,裡麵是什麼風景被陸成軒儘數收入眼中。
偏偏林深眼前全是刺目的白光,睜眼瞎似得完全意識不到。
相比之下,陸成軒從頭到腳衣著得體,毛呢外套的扣子扣到最上麵那一顆,內搭沒有漏出袖口,連衣領對折的角度都仿佛是完美的。
從小到大接受的家教告訴陸成軒知道自己應該適時把視線挪開。
而他並沒有。
就這樣默不作聲、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林深映照在陽光下的領口。
並且眼神幽深,明顯在盤算著剛才那番話的意圖。
林深也知道剛才說錯話了,但他沒工夫糾正。
因為肉眼是不能直視日光的,他硬要抬起頭莽撞的去看陸成軒,搞得眼睛受到了刺激又酸疼,一直低著頭揉眼睛。
揉著揉著,生理淚水也開始往外冒。
陸成軒發覺不對,走上前擋住光,彎下腰攥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下來,發現他眼圈發紅,睫毛也浸濕了。
“怎麼回事?眼睛不舒服。”
陸成軒不讓他繼續揉眼,用指腹拭去他眼角掛著的淚,低頭仔細察看。
灼目的日光被人影遮擋後林深好受許多,但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而且控製不住想伸手去揉。
“我也不知道,眼睛突然又酸又疼......”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發現眼前竟然泛著黑影什麼都看不清了,當下頓時驚慌起來:“臥槽,我好像瞎了!”
發現睜著眼睛瞳孔卻處於失焦狀態後,陸成軒緊蹙眉頭,語速比起往常明顯加快:“你看不到我嗎。”
“我......”
林深心裡慌得要死,先是通過用力眨眼的方式確定自己的確睜著眼睛,隨後努力朝前看,發現自己真的隻能看到一個人形的模糊黑影其他完全看不真切之後徹底急了:“我真的看不見!臥槽這,特麼怎麼回事剛才都還好好的,前一秒......”
胡言亂語尚未結束,林深突然感覺有什麼覆蓋在自己眼皮上方。
緊接著,視線徹底歸於一片漆黑。
他的眼睛被強行合上了,獨屬於掌心的溫度帶著令人安心且舒適的熱源,透過皮膚緩緩向血液裡滲透。
緊接著,胳膊也被輕輕抓住。
“彆慌,先不要睜眼。我帶你去醫務室。”
陸成軒的聲音近在咫尺,沉靜安穩的語調傳入
耳中。
林深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被拽著站起身,跟著一道力度朝前走去。
當人突然失去視野的時候會非常慌亂。
那種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虛空中沒著沒落的感覺讓林深毛骨悚然,感覺隨時都會踩空跌入深淵。他下意識睜開眼睛,本能的想要朝前看,很快又被眼球傳來的酸痛中被逼出幾l滴眼淚。
陸成軒也在此時意識到他的倉皇失措,猛地停下腳步站在他身邊。
林深緩了一口氣,伸腳在地麵摩擦著往前試探。
摸索著剛要往前邁出一小步,林深忽然感覺陸成軒的手順著胳膊往下,手腕敏感的皮膚被另一個人觸碰的感覺異常陌生,讓他渾身的神經控製不住的戰栗,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
隨後,他的手被不輕不重地抓住了。
更準確的說,是被牽起來了。
“彆睜眼,相信我。”
陸成軒說。
林深閉著眼睛站在原地,整個世界對他來說都是灰暗的,但身邊仿佛有那麼一絲微弱的光亮,讓他的內心瞬間平靜下來,所有的倉促和慌亂一掃而空。
“要是把我帶溝裡我就砍你。”
他說。
陸成軒沒有回話,但林深失去視覺之後聽覺急速上升,在話音落後的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仿佛聽到了一聲輕笑。
此時正是寧昌七中午休後半段,許多出去吃午飯的同學都開始返校,陸陸續續從學校門口走進來。操場在學校大門正對著的辦公樓右側,而醫務室在辦公樓左側。
操場到醫務室是段從辦公樓門前經過的直線距離。
而陸成軒就這樣當著在學校門口進進出出絡繹不絕的七中學子的麵,牽著林深堂而皇之地走過。
兩個人的回頭率完全可以用300%來形容。
因為所有路過的同學都一步三回頭,壓根不會隻看一眼。十有八九都是路過的時候假裝不經意看一眼,然後捂住嘴再回頭看好幾l眼。
順便去辦公樓幫老師拿東西的施詩迎麵剛好撞到,漂亮的眼睛寫滿震驚。
而林深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他隨性自如地跟在陸成軒身後,走路帶風,朝向陸成軒所在的方向質問道:“你是不是又覺得我很可笑?”
“我沒有。”陸成軒回答。
“不,你一定覺得我很可笑。”林深堅信不疑地否認他,自己都無語歎氣:“好好的我怎麼會突然瞎了呢,邪門。”
“上台階。”提醒過後,陸成軒說出自己的猜測:“可能是光線太強眼睛受刺激了,你剛才坐的那個地方剛好朝著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