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風再次被打開,林深開門見山:“胡浩陽,你媽就關在隔壁接受審訊。她的自首行為已經構成包庇罪,情節不嚴重的情況下三年不到就放出來了。如果林望野出事,那就是情節特彆嚴重,以她這一大把年紀出不來都有可能。你人雖然被抓了,總有些家底還在,真的不準備讓她早點出來過個好點的晚年嗎?”
胡浩陽驀然睜眼,明顯動搖了一下。
李隊在此時捏了一下林深的肩膀,林深乘勝追擊,迅速問道:“你和綁匪怎麼聯係的,林望野到底在哪。”
在此之前,胡浩陽已經經曆了警方一輪審訊,意誌力本身就已經被消磨不少。
他一開始的冷靜逐漸消散,呼吸節奏愈發急促,轉頭瞪著單向玻璃用力掙了幾下手腕,皮肉被鐐銬摩擦的生疼。
與此同時,疼痛也提醒了他許多東西。
想到從記事以來母親日日夜夜在耳邊勸導著如何巴結林家叔叔阿姨,那些賣乖的話如同詛咒一次次走進他的噩夢當中,讓他整整半輩子都在學習如何討好林鵬程。
他對這樣的生活厭惡透頂。
即便罪名成立將要麵臨更加漫長的牢獄甚至死刑,他依然不甘心眼睜睜看著林深迎接那樣美好的人生。
無所謂,死了更痛快。
對林家人病態而扭曲的恨意終究還是磨平了最後那絲動搖。
胡浩陽徹底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麵朝單向玻璃冷笑一聲,微微聳肩,
無所謂地閉眼。
“林深,即便你以後的日子順風順水,也彆忘了自己手上永遠沾著他的血。在大火燒起來之前,你永遠不會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我去你媽的...”
在林深失控的聲音傳到審訊室之前,李隊快速將關閉了連線。
林深在極度憤怒之下一拳砸向胡浩陽的臉,厚重的單向玻璃巍然不動,林深手部的骨頭麵臨劇烈撞擊發出一聲令人不寒而栗的脆響。
在場都是擁有格鬥經驗的刑警,一聽就知道他這下有可能造成了骨裂。
李隊朝著身邊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帶林深去檢查,拿起手機發送消息。
“報紙那邊調查得怎麼樣了。”
林深壓根感覺不到疼痛,被人領著不願意走,堅持回頭詢問李隊,語氣顫抖:“李隊長,有辦法嗎,還有彆的辦法嗎?”
這樣的極端利己主義的瘋子向來最難攻破,因為他根本沒有做人的底線。
案件屢次在抓到線索後再次陷入僵局,李隊也有些愁眉不展,隻能公事公辦地開口:“我們會馬上對他發起二輪審訊,竭儘全力解救人質。”
林深的心瞬間涼了一半,行屍走肉般被人領出審訊區域。
等待外麵的時淵見他出來,眼中在那瞬間有餘燼般的光亮閃爍了一下,可在看到林深灰敗的神色之後徹底熄滅,隻剩下徹頭徹尾的空洞。
刑警隊經常有人受傷,內部醫療室就可以處理這類簡單的傷。
林深傷到了右手三根掌骨,僵直的坐著等待醫生給骨頭進行複位,夾板固定以及包紮,這個過程在不打麻藥的情況下理應是非常痛的,可林深幾乎感覺不到,呆坐許久過後神情恍惚的掏出口袋裡的手機,撥通陸成軒的電話。
一聲、兩聲、三聲。
默認通話鈴聲響到最後一下,這通電話依舊沒有被接通。
自動掛斷過後的忙音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頃刻間將林深三天來費勁力氣建立的心理防線徹底摧毀,崩潰那一刹那如同洪水決堤。
他倏地站起身,用儘全力想將手機摔成一地殘渣,卻又在失控前一秒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胡浩陽為了把自己摘乾淨,是讓綁匪和他聯係的。
那個人還有聯係他的可能性。
哪怕微乎其微,他也不能作出這種不計後果的決定。
給醫生道歉之後,林深安靜的坐下。
他控製不住的開始回憶和林望野相識之後的一幕幕,這個少年乍然在他生命中出現,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他的生活軌跡。
這是他這半輩子遇到的唯一一個從初見開始好感度拉滿的人。
假如沒有林望野,林深非常確定自己的生活絕對不是這樣。
一定會比現在糟糕很多,非常多。
假如林望野真的出事,他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今後的人生。
他也控製不住想,許歲年的媽媽就是死於一場大火。
如果最壞的情況真的發生......
不僅許歲年會恨死他。
他也會恨死自己為什麼讓林望野跑那一趟。
手指關節劇烈的疼痛並沒有缺席(),包紮結束後?()_[((),林深在憤怒之下飆升的腎上腺素潮水般退去。
錐心刺骨的疼痛從右手傳來,林深無法麵對時淵,坐在醫療室牆邊的椅子上,左手緊緊攥著手機發出一條消息,隨後將後腦勺抵在牆上顫抖著閉上眼睛。
[我可以給你我擁有的一切,不要傷害他,求你了。]
***
地下賭場地點隱蔽,位於寧昌市郊區一處冒牌電子廠的地下三層。
如今風頭越來越緊,許多人都被抓了,敢來賭場的人越來越少,導致賭場的人流日漸稀少。但久賭成癮,這種地方永遠不會缺客人。
這天,留守在電子廠大門口的保安見到一輛之前沒見過的車,當場警惕地將人攔下,嘴裡嚼著口香糖拎著電棍走過去敲敲駕駛位窗戶。
“嘿,你,來乾嘛的?這裡閒人免進。”
裡麵的人搖下車窗,二話沒說撂出去一個厚重的牛皮紙袋。
保安順勢接住,想也沒想翻開,看到裡麵紅色鈔票的厚度之後倏地瞪大眼睛,迅速將其夾在腋下,轉眼間換了個麵孔,收起電棍點頭哈腰。
“原來是新老板!您朝前麵開,到頭左轉,從地下停車場下去。”
車窗被重新搖上去,漆黑低調的SUV順著保安剛才指引的方向開,暢通無阻的來到地下停車場尋覓片刻,隨後拎起副駕駛上的銀色手提箱下車,順著樓梯一路向下,掀開門簾。
開設賭場的人最為警惕,門簾後麵的房間隻有一桌人在打麻將,見到有陌生人過來,所有人順眼望去。
胡子拉碴坐莊的男人一看就不好惹,率先開口問道:“你誰啊?”
來人並未廢話,抬手將手提箱扔到麻將桌上。
四人對這種箱子可以說非常熟悉,對視一眼過後打開桌上將近二十寸的手提箱,被裡麵滿滿當當的百元大鈔晃花了眼睛
來人將鴨舌帽簷下壓,後腦勺露出晃眼的金發,聲線如霜雪般冰冷。
“全部換成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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