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病房內沒有開燈,隻有月光穿透窗戶傾瀉而入,灑下微弱朦朧的光線。病床上的少年睫毛輕輕顫抖,從沉睡中悠悠轉醒。
時淵的身影第一時間闖入林望野的雙眸。
他在病床邊靜靜坐著,皎白的月光在他身上鋪了一層柔軟的光暈,渲染出的氛圍美好且安寧,仿佛畫中的場景。
林望野默不作聲的望他許久,不舍得驚擾。
而時淵的視線紋絲不動地鎖定在窗外那輪明月,竟遲遲未曾發現守候著的人已然悄無聲息地醒來。
不知過了多久,林望野挪動被窩下麵的胳膊,摸索著輕扯他的衣角。
時淵頃刻間抽離飄到遙遠地方的思緒,反應很快的轉過身,拿起早已準備好的保溫杯打開蓋子將吸管湊到他嘴邊。
將近十個小時的沉睡讓林望野得到了非常充分的休息,他醒來最大的感受依舊是口乾舌燥,躺在床上猛吸保溫杯裡麵的水,喝飽鬆開吸管的時候才察覺到嘴唇有些許黏黏的。
他抿了下嘴唇,鼻翼傳來淡淡的果香。
是潤唇膏的味道。
“有哪裡覺得不舒服嗎?頭暈不暈?”時淵輕聲問他。
“沒有...”
林望野立刻朝他搖頭,聲線還是微微有些沙啞,但語氣明顯紮實許多,不再像下午時聽起來那樣虛弱。
他昏迷太久,絲毫不清楚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時淵有沒有好好休息。仔仔細細打量對方片刻,總覺得他臉色不是特彆好,神態中流露出幾分肉眼可見的萎靡。
林望野知道自己出事時淵肯定沒辦法好好休息,精神有些無精打采很正常。既然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心裡按理說肯定是開心且輕鬆的。
可他卻從對方身上提取出了失落的情緒。
連投來的目光都有些低迷黯淡,彌漫著一種悵然若失的悶悶不樂。
林望野順著他的胳膊往下摸,輕輕拉住他的手:“怎麼不開心?”
時淵用無比輕柔的動作將他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垂下頭默不作聲地注視許久,低聲說:“我回憶了我們相識後發生的所有事情,不知不覺想通很多。從一開始你就沒有騙我,那條項鏈的確是另一個時空的我送給你的,早在我們相遇之前你就知道我是誰,對不對?”
“對。”
林望野誠實點頭,但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為什麼因此情緒低落,將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對他坦白道。
“你是我爸爸的朋友,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可是...”
“你喜歡的是誰。”時淵驀然打斷他。
林望野倏地愣在當場,講話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怔愣地注視著他,下意識想要解釋,可喉嚨卻仿佛被繁雜的心緒徹底堵死,沒能成功擠出來半個字。
頃刻間,時淵感覺自己的心臟宛如被某隻看不見的手牢牢掐住,幾乎喘不過氣。
林望野的感情基點來自另一個人這個事
實讓他心亂如麻。
哪怕那個人本身就是他自己,他也難以釋懷。
他本以為林望野的出現是命運給他的恩賜。
少年的感情來的那樣熱烈,就像火山口洶湧的岩漿,從一開始就滾燙到讓他心猿意馬,同時誠惶誠恐,不知應該如何付出才配承接這樣的喜愛。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擔心自己守不住這份感情。
是林望野的堅持和坦率打消了他的顧慮。
可現在事實的真相卻給他沉重一擊。
林望野在這個問題麵前啞口無言的反應告訴他,這份感情從一開始的確是來自另一個時空。
而他之所以能夠得到......
是因為林望野選擇在他的身上進行感情的延續。
時淵閉上眼,呼吸淩亂失措,奮力壓抑著內心深處瘋狂翻湧著的不甘和嫉妒,再次睜眼時滿目皆是宛如信仰崩塌般的失魂落魄。
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林望野心裡格外不舒服,擰起眉心抓緊他的手。
“我喜歡的是你啊,一直都是你啊。”
他轉眼凝視著林望野,終究不舍得對他進行任何責怪,歎息著開口:“我覺得...我更像一個坐享其成的受益者。你純粹的愛不完全屬於我,而是會為某個我看不見的影子保留一部分。”
話音剛落,林望野的眼睛唰的一下紅了。
他抽出手撐在病床上,費儘所有力氣爬起來坐著,因為躺了太久突然間消耗較多的體力累得大喘氣,眼前泛起一陣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