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無望的愛人(1)(1 / 2)

“孩子呢?”

在這樣的場合,問出這樣的問題實在再正常不過。

見陸成軒沒有要興師問罪的跡象,在或近或遠地方懷揣著看戲的心態觀察這邊動向的圍觀者臉上多多少少浮現出幾分失望。

這倒也是人之常情。

一個人的成功往往需要許多前情提要,能力和氣運這兩個要素缺一不可,真正純靠努力就能完成階級躍升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許多人都有個共同點。

那就是哪怕更多是靠運氣走向成功,也喜歡將其歸功於自身的努力。當看到其他人冒尖的速度太快,又會下意識覺得這個人肯定隻是運氣好而已。

林深就是這樣一個冒尖很快的人。

更何況他還這麼年輕就擁有了這樣的地位,多少會有些惹人非議。

某些人就是懷揣著無端的惡意,想看到他被身家背景夠硬的陸成軒懟兩句。

可陸成軒不僅沒這麼做,表現出的態度甚至很溫和。

聽到他這麼問,林深顯然並不意外。

他轉過頭在周圍環視一圈,麵帶笑意,客客氣氣地回答說:“我還真不太清楚他這會兒在哪,小孩子事情多,一會兒吵著餓一會兒又要上廁所。”

話題延伸到這裡,王總頓時找到了參與角度,從兜裡摸出煙,往後沙發上一靠。

“可不是嘛,我兒子也還不到一歲,一天到晚不定期地哭。要喝奶要換紙尿褲,我和他媽媽生怕保姆照顧的不周到,隻要有空都親自盯著,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是這樣。”

林深垂下眼,似是忍不住歎息了一聲,眼中卻浮現出一絲微弱的光亮。

“總有操不完的心,但每次聽他叫‘爸爸’,又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從前,林深始終不認為一個人身上會存在與生俱來的責任。

他覺得每個靈魂生而自由。

即便他被捆綁著繼承母親和父親所留下的產業,扶持那些相同或不同姓氏的親屬,這個初衷始終都沒變。

人生首次被那名為“責任感”的字眼占領所有情緒,是那個孩子第一次叫他爸爸的那一刻。

那樣幼小且脆弱的生命,他養了幾l個月都隻敢站在搖籃旁邊看看,把手洗乾淨後小心翼翼地摸摸。

大多數小孩子先學會的稱呼都是“爸爸”,因為音節最簡單。

林淺淺照顧時也會刻意地去教。

可林深卻覺得這孩子和他有緣,難得自戀的認為孩子會叫“爸爸”是單純的因為喜歡他。

那是他第一次抱這個名義上的兒子。

小朋友運氣實在太差,人生最初的幾l個月都在醫院裡度過,身體發育也比尋常孩子要慢許多,小小一隻幾l乎沒什麼重量。

林深把他抱在懷裡,感受到的卻是沉甸甸的責任。

對於做父母的來說,孩子是永恒的話題。

這個話頭引出後,林深和王總立刻圍繞著聊了幾l句,陸成軒坐的地方很近,總共不到兩米的距離。

相識這麼多年,他們的成長總有對方的身影。

許久未見,眼前這個人卻幾l乎變成了他完全陌生的模樣。

未曾參與的這段時光如同一道天塹。

存在感極強,無法忽視地隔在他們中間。

那是一條悄無聲息間被無限拉長的距離,仿佛再也難以逾越。

既然最初是奔著陸成軒過來,情麵上自然不能自說自話把他晾著。林深接過王總散過來的煙夾在指尖,和他聊了兩句之後就將目光重新轉移到陸成軒身上,笑說:

“這樣的煩惱陸先生隻聽我們說的話怕是很難理解,沒關係,等過幾l年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明白了。”

王總表示讚同,抖抖指尖的煙灰。

“養孩子的愁與樂經曆過就明白了,總得來說還是樂趣更多。”

麵對兩人一唱一和在這場談話中讓渡給自己的存在感,陸成軒依舊選擇沉默不言,注視著沙發對麵的人似乎在專心扮演聽眾。

深知他的寡言少語,林深也沒強迫他一定要說些什麼。

又或許是壓根不在乎了。

沒有得到回應,他就轉移視線,順理成章地繼續和王總聊天:“聽說王總還有個女兒吧,好像都快要讀初中了?”

“是的。”提起女兒,王總明顯笑容更深了些:“姑娘可比小子難伺候多了,捧在手心裡像小公主似得寵著。生怕虧待了她,等長大被外麵的傻小子輕而易舉給哄跑了。”

話音落後,林深配合著笑眼盈盈地說道。

“完全能理解,女孩子嘛就是要寵著。我家兒子現在還小,等他長大我肯定要嚴肅起來好好教育,可不能出去禍害彆人家小姑娘。”

王總聽了頓時樂得哈哈大笑,揚言:“你肯定不行,通過剛才的態度我就能看出來你無論現在怎麼說,以後肯定還是把孩子寵到無法無天的那種人。”

林深立刻表現出明顯的詫異:“真的嗎。”

“那還能有假,我看人很準。”王總說著,忽然將話題拋給對麵一言不發許久的陸成軒,“小陸你說呢,他是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一出,林深嘴角的笑容仿佛僵硬了一瞬。

不過轉瞬間就被完美掩飾了過去。

名頭為周歲宴,話題圍繞著孩子閒聊再正常不過,王總的本意也並不是要對林深這個人做評判。可是聽到這個問題的陸成軒卻仿佛迎接了一個史無前例的難題,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他默然許久,在場麵即將僵硬的那刻才開口。

“隻要對孩子好,怎樣都沒關係。”

王總頗為讚同:“這話也沒錯,第一次做父母,都有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不管是做慈父還是嚴父,初衷是為了孩子好就行。”

“是啊......”

林深似乎在這一瞬間想到很多東西,麵上沒有

表現出來任何情緒,隻有語氣稍微拉長了些。

“我曾經也很不理解我爸,經常和他吵架,現在雖然依舊難以理解他的某些想法,但還是能感受到他對我是有愛的。愛不分對錯,哪怕方式不那麼對。”

說到這裡,林深點到為止。

他忽地抬眼,將話題重新扯回陸成軒身上:“陸先生如此優秀,想來一定和陸伯父嚴謹高明的教育有密不可分的聯係。如果未來有打算回國發展的話,希望有機會的話可以多多關照我家小林,讓我這個當爹的也能沾沾光。”

這話傳到外人耳朵裡實在可以說冠冕堂皇,約等於把陸家從上到下都捧了個遍,奉承得既生硬又完全不會落人話柄。

隻有陸成軒能聽出來其中夾槍帶棒的攻擊性。

但他並沒有發作,隻是所有情緒都被緩緩垂下的眼眸所掩蓋,用稍微再遠一些就聽不到的聲音“嗯”了一聲。

有時命運冥冥中的安排就是如此神奇。

剛好在此時,宴會廳各處傳來小聲的議論,坐在沙發上的幾l人若有所感,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同時看到不遠處有個戴著金邊眼鏡的青年款款走來,懷裡抱了個目測一歲左右的小朋友。

小孩子天生對世界充滿好奇喜歡四處打量,眼神又好,隔著老遠就看到了自己的爸爸,扭著身體朝林深坐著的方向伸手,扯著稚嫩嗓音奶聲奶氣地喊。

“爸爸,爸爸,去。”

今天會出現在這個宴會廳裡麵的小孩子的身份顯然隻有一個。

在孩子到達之前,林深先是應了一聲,隨後把方才夾在指尖壓根沒有點燃的煙放下,轉頭看向王總,不再怕得罪對方,直白了當地提出訴求:“抱歉,麻煩您把煙掐一下。”

身為兩個孩子父親的王總顯然非常理解。

在林深開口之前他就已經在找煙灰缸了,很快就把煙頭按滅在裡麵,還用掌心把煙味兒朝著反方向扇遠了些。

而陸成軒在看到這個孩子並且親眼聽到對方叫林深“爸爸”的時候,眸底的光亮明顯黯淡了下去。

他壓下所有情緒,維持住平靜的表象。

自然垂放在腿上的手卻不動聲色地握住,指尖掐進肉裡都渾然不知。

小孩子推著當前正在抱著自己的人的胸膛伸手朝向另一個人就是標準要抱的動作。

在許歲年接近林深坐著的地方之後,他整個人幾l乎都要撲下去了。

林深抬手穩穩將他接住,熟稔無比地展開右手臂給他靠著,將動作調整成孩子坐起來最舒服的姿勢。

小男孩皮膚很白,雖然瘦小,臉上卻有些肉,長相精致到可以去當嬰幼兒產品包裝小模特的程度。

他穿著毛茸茸的上衣,懷裡抱著一個毛絨玩具小狗,被父親抱在懷裡之後就開始眨巴著眼睛左顧右盼,好奇地打量著在場每一個人。

考慮到身上有煙味,和林深坐在同一個長沙發的王總挪遠了些,真誠誇讚:“哎呦,這小子真漂亮,大眼珠子長睫毛,是好看,

肯定隨你。”

“哪有的事兒。”林深笑著打哈哈,坦然拿著自己打趣:“我看過自己剛出生時候照片,又黑又胖可醜了,我媽都說我像顆成了精的鹵蛋,她當時崩潰到差點抑鬱。我屬於後天逆襲,比我兒子差太遠了。”

在任何社交場所,林深這樣會來事兒的談話風格肯定是招人喜歡的。

更何況懷裡的娃娃根本沒辦法完全理解他的話,聽懂幾l個字眼就進了腦子,牙牙學語跟著模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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