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說出來,讓袁紹徹底發瘋可就麻煩了。”
袁紹已經暗自決定將袁尚作為繼承人,要袁尚真的出了事情那他真的是要瘋的:“所以等東家解了白馬之圍,讓東家直接把人放進來。”
“放進來?”
“嗯,投石車和火雷已經準備好了。”
官渡周圍已經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口袋,就等著袁紹爬進去。而且袁紹這麼傾巢而出,後方肯定空虛,孫策和周瑜兩個已經做好了呼應的準備,就等著迂回完了兩邊夾擊。
再白馬看著趙雲和呂布兩個人直接把顏良文醜給挑了,剩下的一個沒留全部給衝了個遍,曹操捏著手裡的槊沉默良久,扭頭看著一左一右的鄭西與典韋表情懇切:“你們往旁邊挪挪,讓我也活動兩下。”
“那俺先給您選拔下人,確定了就給您放進來。”
典韋嘿嘿笑了笑,一開始顏良就打不動趙雲,後麵文醜想要來救援更是被半路殺出的呂布徹底給弄完蛋。看著這場麵,鄭西不厚道地在心裡想這大概就是“曹公上了,曹公拿著槊,曹公拔槊四顧心茫然”。
“這樣挺好。”
到最後連鄭西也隻撈了兩個,看著虎豹騎嗷嗷叫著去追人的模樣她很無奈,但看著曹操又覺得自己支棱起來了:“總比主公遇險好。”
“和本初打,會遇到個鬼險情。”
曹操直接翻了個白眼,憤憤地將自己的兵器給收了回去:“你們就知道攔我,還有彆衝那麼過!把人衝回去就麻煩了!”
“不會不會,袁本初肯定是拉不下臉,反而會更看您不爽了。”
“我是說,讓程仲德給老子回來!他這個謀士衝什麼衝,又要帶壞我家英存了!!”
“……”
“……”
鄭西默默地拍了下自己的馬去逮殺瘋了的程昱,她挺想說他們曹營是個謀士都挺能搞事,程昱姚珞和陳宮都特彆喜歡親自去戰場砍人,不過陳宮是用他的箭術,程昱是親自上陣。郭嘉喜歡背後折騰,荀彧荀攸兩個堪稱是最——
“不好啦主公,程仲德還把荀公達給拉出去了!說要體驗一下曹營的軍師變形記!”
這是個鬼軍師變形記啊!還有,不要從姚珞那兒學一個詞就濫用,荀彧那會兒雖然也上過戰場,但絕對不是去起騎馬追在彆人屁股後麵砍的!
看著曹操氣到捂臉的模樣典韋長歎一聲,隻覺得這要是從根子上歪了,的確就很難長好。
都怪當年姚珞一個人殺進徐榮軍裡,帶壞了之後曹營所有的軍師!
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cue了一把,姚珞倒是在琢磨怎麼才能把袁紹不留痕跡地拉進來。至於袁尚和公孫瓚這張底牌……
“既然是底牌,也得必須要等到人逼急了再用。”
其實她心裡已經有了個模模糊糊的想法,然而這個想法有些太過於後期反而限製住了她現在的推進,讓她有些鬱悶。
“感覺好像有點太快了。”
已經拿到白馬之圍的詳細情況,等著曹操回來的姚珞沒忍住去找了蹲在大營裡當運糧官的戲誌才,和他抱怨了一通:“阿榮就不應該那麼早把霹靂投石車給我送過來。”
“研究速度快還不好?”
戲誌才啼笑皆非地看著眼前的好友,檢查完最後一袋糧草後摸出了一份地圖:“喏,更後期的一份給你了。”
“這是什麼?”
姚珞好奇地打開看著那張紙,就在她看到地方的時候整個人愕然地瞪大眼睛,隻覺得自己徹底傻了:“袁紹放糧的地方你怎麼摸出來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把整個烏巢的人全部給當成運糧奴的事兒?”
戲誌才瞥了眼姚珞,聲音卻沒有表麵上的那麼輕鬆:“有人受不了想跑,被打斷了腿,拔掉了舌頭,把眼睛給挖了,再剁掉手指。但又不準備真的讓人死掉‘有傷天和’,扔出去了事。”
“……人呢?”
“給中林畫完這張圖後就沒了,熬著最後一口氣留下的東西。”
聽到這個結局姚珞抿緊嘴,良久之後才吐出那口憋到現在的氣:“我知道了。”
“所以好好用,有空來洛陽看看,咱們修得快要差不多了。”
感覺到戲誌才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後又帶著人再度離開,姚珞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笑不出來。
不需要循序漸進,也不需要再“等待”,因為沒有這個必要,也因為還有人在等待她,等待他們的到來。
“讓東家稍稍放慢一點速度,多勾一波人出來打掉。不要再往延津方向去,但是怎麼讓袁紹生氣怎麼來,我相信東家他可以的。”
“……”
聽著這條件傳話人隻覺得自己頭皮發麻,尤其再看到姚珞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卻還是立刻穩住,應了一聲後又想了下才開口:“那若是主公已經退下來勾不到了呢?”
“那就讓東家沿途喊‘多謝本初一路相送,如此大禮咱們笑納了’。多喊兩句,讓人聽見最好再多點添油加醋,總之具體操作你問東家,怎麼氣袁紹怎麼來,這活他熟。”
懂了,反正就是要袁紹生氣。
傳令員大概有點懂姚珞是想要讓袁紹氣急敗壞著直接打過來鑽口袋,剛準備走時卻又聽到了姚珞的聲音:“順帶和主公說一句。”
“是?”
“提醒袁紹,不要吃裡扒外。”
聽到這幾個字時傳令員愕然回身,看著姚珞垂下雙眸,已經在研墨下筆如刀的模樣咬了咬嘴唇,點頭後立刻牽了一匹馬朝曹操的方向給追了過去。
徐徐圖之是很不錯,但是不管怎麼徐徐圖之,都沒有一勞永逸來得好。
姚珞繼續寫著手裡的檄文,整個人卻從內到外都很平靜。從袁尚這邊都開始動投靠匈奴人的心可以看出,這段時間漢朝內部混亂,自從橋玄出征之後都沒有一次像樣的對外戰爭。仔細算起來距離上一回大規模對外作戰到現在,也已經是有快要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的時間,足以讓匈奴和漢朝都長成近兩代人。再者之前擾亂漢朝邊境的並非是烏桓,而是一統鮮卑的檀石槐。漢靈帝打仗用人不行,差點被檀石槐給殺光之前留下的底蘊。橋玄這個時候也老了,漢靈帝又沒那麼信他,也隻能乾看著不敢動。
幸好檀石槐死得太突兀也太早,他的兒子和連才乾一般,因此鮮卑在檀石槐死後沒過多久就如同一團亂麻,再也沒辦法形成對漢朝的威脅。而漢朝內部一向都是一致對外,就算現在自己亂成這副德行,公孫瓚也不是沒有對外打過,甚至於可以說是直接迎頭痛擊,不給對方留一點餘地。
隻是他出門打外族時還得在背後防著袁紹,那幾次就算往外打,也隻是打跑了來打草穀的人,並不是真的出征到塞外去。
從二十年前開始,漢朝的對外戰爭已經不再是主動出擊,而是更傾向於抵禦性質的本土作戰。雖然依舊能夠把外人打得嗷嗷叫,但終究沒有辦法斷根。不少匈奴人內附又轉頭叛亂,沒有樹立典型而且刀子下得不夠,涼州又是一直在內亂等人來了才放下刀衝出去殺胡,就變得更加被動起來。
不怪袁尚會想著借用匈奴人的力量,因為他沒有活在邊境,也沒有見過被匈奴人搶奪過的城市。所以他覺得既然能夠用,為什麼不用?
想到自己當年跟著橋玄去往並州,跟著整個城市抵禦檀石槐的攻擊,看著他打不進城就直接在城下把俘虜全部分屍的場景,姚珞眼中殺氣更重。袁尚不知深淺,袁紹肯定是知道的。但袁紹要袁尚當他的繼承者,那麼就隻能一定要公孫瓚死。
“溺愛孩子是不好的行為啊,袁紹。”
看著自己愈發殺氣十足的筆跡,姚珞卻並沒有停下來。打完袁紹之後不管怎麼樣,就算所有人都反對,他們也必須要打出去。
不把這群又和黃巾賊混、又去自己單乾、還跑來準備直接來打曹操的異族給一路攆去吃沙子,她真是愧對橋玄給她留下的地圖。
雖然不知道姚珞為什麼要他放慢速度,但曹操還是敏銳察覺到了傳令兵神態有點不太對勁。尤其在聽到“吃裡扒外”這四個字時他整個人都變得陰沉下來,看著傳令兵勉強翹起嘴角算是笑了下,表示自己不是針對他:“英存是這麼說的?”
“對。”
傳令兵很是肯定地點頭,然後就看到曹操瞬間臉色黑到看不出表情。他稍稍縮了縮脖子,最後還是決定開口:“軍師還說,一味溺愛孩子不好。”
“……我知道了。”
一聽就明白大概是發生了什麼,曹操也懶得再退,索性一路對著袁紹各種挑釁乾壞事,氣得袁紹都想自己親自上陣去殺人。偏偏在這個時候曹操這邊又發了檄文,要知道有劉協的衣帶詔以後曹操這裡都安靜得很,但是國家大義,永遠在這種小道之上。
“袁紹三子袁尚,聯合匈奴進犯??”
檄文一瞬間就傳遍天下,劉協怔怔地看著自己麵前這份檄文,迷茫而又呆滯地抬起頭:“現在還有匈奴?”
“……”
“……”
楊奉一瞬間居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連帶著旁邊的臣子都格外愕然。劉協立刻反應過來,重新看著自己麵前的文章大怒:“是否確有此事?”
“不錯,確有此事,並且……”
“並且什麼?”
“並且有公孫瓚的親口指認。”
聽到公孫瓚這個應該是已經死了的名字時劉協倒吸一口冷氣,所以之前袁紹這麼咬緊牙關要殺公孫瓚,難道說就是因為他發現袁紹的三子袁尚聯合了匈奴人?
剛準備下令所有人共討袁紹,卻又想到他現在正在和曹操激鬥,可以說是唯一一個可能讓他從曹操掌控之中逃出來的人時劉協沉默下來。現在擺在他麵前的天平已經很明顯了,他是皇帝,皇帝應該要怎麼選?
下意識地朝著曹操坐著的地方看去,卻隻見到了空無一人的桌椅。朝堂上走的人挺少,卻又都是讓他會下意識一個個看過去的人。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滿曹操,又都知道袁紹是用他的衣帶詔借口去“討賊”。而現在袁紹卻裡應外合私通匈奴,他還能怎麼選??
“陛下切不可因為一己私欲,而棄國於不顧。”
留在許都的荀彧表情平靜,很是認真地往下一拜:“還請陛下以國事為重。”
國事,國事,自己做出的決定永遠不能為了自己,隻能為了這個國家。所以當了皇帝,就不會再有人願意聽自己的想法了麼。他明明是被人像傀儡一樣牽製著,卻又為何必須要有他自己的想法
劉協茫然點了點頭,看著所有人都開始討伐袁紹的時候微微閉上雙眼靠在“龍椅”上,突然露出了個笑。
皇帝這種東西居然還有人會想要去當——
真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人覺得可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