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半左右,山下圍了不少的人, 他們打著電筒, 在喊孔希顏的名字。
就連小胖子他們都來湊熱鬨, 被家裡人攆回去了。
遲晚照秀顏繃得緊緊的,唇抿直,從王海寧的手上拿過電筒說道:“我進去找她。”
王海寧拉住她手臂:“還是我去, 這山我比你熟。”
遲晚照推掉她的手。
再不熟,她也要親自去找。
想到孔希顏一個人在深山裡,而且還路癡她就心亂如麻,彆說是回去,就是站在這山腳下都是種折磨。
王海寧見她固執的樣子無奈的歎氣:“走吧, 一起。”
村裡的其他人也準備好了,陳俊山分了棍子給大家,率先在前麵帶路, 邊走邊喊:“孔老師!”
“孔老師!”
“希顏!”
這一聲聲的呼喊連個回應都沒有,寒風瑟瑟吹的臉生疼,遲晚照根本沒時間注意腳下的路, 她隻想往前走,進去後大家兩兩分成一隊,遲晚照自然是和王海寧一起走。
走了約莫半小時,王海寧說道:“你彆急, 希顏不會有事的, 我還記得她第一次來山上砍柴, 結果回不去了, 後來就躲在一個洞裡,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居然倚在洞邊上睡著了。”
“她還說,我們要是找不到她,她明兒保準自己下山去。”
遲晚照並沒有因為她的話緩和臉色,反而越發沉了幾分,眉梢間的鋒利遮不住,就連眼神都冷颼颼的。
王海寧和她一直往山的深處走去,偶爾風吹草動她都盯在那裡看一會,直到確定沒人才繼續往前走,再往上,有個分叉路,王海寧指著其中一條道說道:“一起吧,回頭我們再走那邊去找找。”
遲晚照搖頭:“你走那邊,我走這邊。”
這還是她距離得知孔希顏上山後講的第一句話,聲音粗噶,她麵色有些發白,手緊緊握著手電筒,背上的青筋凸起,宛如俏顏般始終緊緊繃著。
王海寧:“好,你找不到就沿著這條路返回。”
“可以在這裡等我。”
遲晚照嗯了聲離開了。
晚上的山路不好走,這點在她當初來長寧村的時候就知道了,隻是那時候身邊有孔希顏,她也不覺得難走。
現在火急火燎的往前走,反倒被樹枝絆了好幾個跟頭,十來分鐘後,她原本乾淨的羽絨服上麵沾滿了泥巴,臟兮兮的一塊連著一塊,她走得急,眼神隨著電筒四下張望,根本沒注意自己的身上。
寒冬的夜裡,整個山裡都靜悄悄的,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孔老師,遲晚照大步往前走。
越走越深。
直到前麵沒了路,她站在樹草邊,對著陡峭的山峰喊道:“希顏!”
並沒有回應。
她本就黯淡的眼神沉了幾分,喊過話之後就抿著唇,眼圈微紅,風呼呼的從她耳邊掠過,驚不起一點波瀾。
就在她準備轉身往回走的時候空氣中有細小的聲音喊道:“煙煙?你在不在?”
遲晚照瞬間亮了眸子,她側耳傾聽,細微的響聲是從沒路的那邊傳來的,她打開手電筒照去,那邊的枯草很高,足足到她腰身處,根本看不到孔希顏在哪。
她一邊往前走,一邊喊道:“孔希顏?”
“希顏?”
依舊沒有人回答她。
空氣安靜的仿佛她剛剛聽到的那聲叫喚是她的幻覺。
但是她知道不是。
孔希顏就在這裡。
她已經感覺到了。
遲晚照繼續往前走,路越來越不好走,這幾天雖然沒下雨,但是因為寒風加冷氣把山上的泥土都凍的鬆了,走在上麵,泥土簌簌往下掉。
她的叫聲似是被淹沒在這黑暗裡,見不到一絲光亮。
遲晚照往上爬了大概四五分鐘,就能聽清楚孔希顏的聲音了,她嗓音尖尖細細的,似是怕擾到什麼,小心翼翼。
就在她爬上一個小山坡時,見到了彎下腰身的孔希顏。
遲晚照鬆口氣,走上前拉起孔希顏就是狠狠的抱著她,身體乃至靈魂都在顫抖著,她深深埋在孔希顏的脖頸處,牙齒打顫說道:“我還以為,我還以為我又失去你了。”
她聲音沙啞,緊緊攥住孔希顏的雙肩,將她狠狠壓在懷中。
隻是懷中的人沒什麼反應,遲晚照慢慢鬆開了孔希顏,對上她的眼睛,發現她並沒有看自己,她喊道:“希顏?”
孔希顏被嚇到般往後縮了下,慢慢抬眸用狐疑的眼神看著遲晚照,接著迅速低下頭說道:“遲,遲,遲總……”
“對不起,煙煙不見了。”
“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它,它肯定還在和我躲貓貓呢,就像女王那樣,你不知道女王那時候最喜歡和我躲貓貓了,每次我都要找好久才找到它。”
隨著孔希顏每說一句話,遲晚照的臉色就陰沉一分,到最後就連孔希顏都察覺到她的情緒了,她縮著肩膀說道:“遲總你彆著急,我會找到煙煙的,我一定會的。”
遲晚照攬緊她的肩膀:“希顏,煙煙找到了,在家呢,它沒有和你躲貓貓,它就在家裡,好好的呢。”
她邊說話邊拍著孔希顏的背部,聲音溫柔。
孔希顏在她懷中慢慢安靜下來,依舊是小心翼翼的態度:“真的嗎?那女王呢?女王有和煙煙在一起嗎?”
遲晚照張張嘴,沒說話。
孔希顏瞳孔緊縮,麵發白,顫抖著唇角說道:“遲晚照,我是不是把女王害死了。”
“是我,是我那天非要出門,是我沒看好女王,是我沒看好我爸……”
遲晚照見她有些瘋癲的樣子攥住她的雙肩,搖晃一下喊道:“孔希顏!你聽好了!女王不是你害死的!你爸更不是你害死的!你沒有害死任何人!你聽清楚了嗎!”
她很難得吼叫,完全鎮住了孔希顏。
兩人目光交彙,彼此眼神裡都有複雜情緒在翻滾。
遲晚照接著懷中一緊,孔希顏投進她懷抱裡痛哭出聲,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