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燕子出院的日子,雖然廠裡麵給她批了半個月的病假,但是在醫院住了十天之後,她還是決定收拾東西先回宿舍。
她覺得自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像這樣無所事事的在醫院住著,心裡總是有一些忐忑。
“你說你傻吧,反正是病假,照拿工資的,住著就住著唄。”肖靜過來幫她收拾東西。
燕子笑了一下:“那心裡總是覺得有些不得勁兒。”
自從經曆過這件事情之後,她對肖靜的態度要好了不少。但是肖靜卻覺得還是以前那個時不時就懟自己幾句的燕子要更順眼一些。
快到工廠的時候,燕子有些忐忑。
“放心吧。大家都不知道你的事兒。”肖靜知道她在害怕什麼,小小聲說了一句。
燕子的確是擔心這個,她走回宿舍區,發現大家的確沒有對著自己指指點點,心裡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看了一眼對麵宋泠的床鋪,已經空出來了,據說所有的行李也都被行政部的人給收走了。
“她真的是宋總的女兒啊?”燕子到現在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肖靜點點頭:“你說這事兒演得真是和電視劇一樣。我這幾天一直在想,這段時間有沒有得罪過她,還好沒有。”
燕子難得的笑了一下,扯了扯嘴角:“胡說什麼呀,宋泠不是這樣的人。”
到了傍晚,大家都下工回來了,看到她之後一個個都驚喜極了,噓寒問暖,連豔梅這個一天說不了三句話的也都關心了她幾句。
“你這幾天還是在宿舍先休息休息。”蘭姐說,“得吃好睡好,補充點營養才行。”
肖靜:“蘭姐說得對,彆這麼摳摳搜搜了,你得多吃肉才行。”
宋泠雖然回去了,但是宋英還在工廠裡麵乾活呢。她是要做滿一個半月的。
這些天大家一有空就會問她關於宋錦的事情,對大老板都充滿了好奇。不過她們也很有分寸,也就在宿舍內部問一問並沒有出去說,所以宋英這段時間的生活得以照舊,沒被人圍觀什麼的。
她一直在釘扣子,手指的指尖在一開始被紮了很多下之後,已經包上了紗布,都腫了起來。但是在又適應了一段時間後,便變成了繭子,是一雙能夠看出來勞動痕跡的手。
肖靜覺得她傻:“你和宋泠說一聲,讓她給你安排一個坐辦公室的職位不就行了,哪用得了現在這麼辛苦呀?”
宋英笑了笑:“那怎麼行?我又沒有這個本事。”
“宋總以前真的那麼窮啊?”肖靜又問。
宋英失笑,這個問題她們真的已經問過好幾遍了。不過她也並不因此而感到厭煩,畢竟錦姑姑一直都是宋英的偶像,她不介意再把偶像的事跡多宣揚宣揚。
於是她又把當時宋錦創業的故事裡麵她知道的那一部分給說了一遍。
宿舍裡的幾個女工依然聽得津津有味,感慨不已。
蘭姐對肖靜說:“你聽到了吧?這女人啊,自己努力起來照樣能很厲害。你看看宋總,現在能比得上她的男人有幾個?”
肖靜嘴硬:“那宋總現在老公肯定也很有錢呀。對吧,英子?”
宋英弱弱的說:“應該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你搞搞清楚了,人家是先成為宋總之後才結的婚。你自己都說現在男人這麼現實,有錢男人要找好看小姑娘一抓一大把,為什麼非得要找你呀?”蘭姐決定借著這個事情戳破肖靜的幻想,“再說了,你現在接觸到的男人能有多少個有錢的?你先把自己變有錢了才能接觸到更有錢的男人。”
肖靜若有所思:“你這話吧,說的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燕子幽幽說道:“反正我現在就覺得,不要相信男人。”
大家沉默了一瞬,轉而又安慰她。
燕子醒過來之後知道自己在鬼門關麵前轉了一圈,也知道了任遠和任建國這一對叔侄的無恥表現,一度覺得心情灰暗,好像自己的人生在18歲的時候就已經要結束了。但是這個時候聽了宋英講的宋總的創業故事,想到她初期那麼困難,卻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現在的位置,燕子就感覺像是在冰天雪地之中看到了一點火光,不由得心生向往,也變得不再那麼的心灰意冷。
她回到宿舍的第二天就把自己織好了三分之一的毛衣全都給拆了。大家看到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能放下就好,她還年輕呢,日子還長著。
等到了燕子的身體恢複到了可以上工的時候,她去工廠外麵的公共電話亭給妹妹打了一個電話。她和妹妹每個月會約定好時間,固定通一次電話。
妹妹歡快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姐,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她被妹妹語氣中的愉悅所感染。
“我接到一個什麼基金會的電話,說是她們可以幫扶我上高中,然後如果能夠考上大學的話,大學的學費她們也會幫忙出。”
“靠譜嗎?不會是騙子吧?”燕子也很高興,但是,立刻就懷疑起來。這天上能掉餡餅?
“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她們是和縣裡麵婦聯的一個乾部一起過來的。”燕子的妹妹把當時的情形都說了一遍。
燕子聽說是和婦聯的人一起過來的,立刻就放下了擔心。這應該不是騙子。
她的心中燃起了巨大的喜悅,如果妹妹說的是真的,那她身上的負擔會要小很多,她甚至可以為自己存下一點錢,以後遇到事情或者是要做點什麼都會更方便。
掛掉電話之後,燕子心想,最難的地方已經過去了,接下來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
宋泠看著工人把刻有“花蕾慈善基金”的牌子釘在牆上的時候,心裡十分的有滿足感。
媽媽給她找的這一間辦公室就在陽光花園不遠處的一棟4層小樓裡,不是什麼寫字樓,也不是什麼商業區,和街道辦啊工會啊這些地方在一起。也不知道媽媽是怎麼找到的,但是宋泠反倒覺得這樣會更好。
她在前期的時候鼓足了勁兒,每天都來上班。後來是宋錦提醒了她,作為出資人,她隻需要在前期的時候確定好規章製度以及方向就可以了,畢竟這個事情並不是她的本職工作。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這是宋錦教她的。
於是在又招了一位新員工入職之後,宋泠就不再親力親為了。她每個禮拜會過去看一次,然後從媽媽的公司裡麵借一位財務,每個月去查一次賬,就可以了。
到了8月下旬,周樂天和周路明都回到了家。
周路明去歐洲查看那邊的港口和航運情況,收獲頗豐,和幾家港口簽訂了投資協議。而周樂天則是被爸爸扔到了碼頭上勤工儉學,雖然不至於大夏天的在陽光下當裝卸工,但的確是在那幾個一線崗位當中折騰了一個多月。等到回家後,宋錦和宋泠簡直都要認不出他來了——周樂天的皮膚隨媽媽,一直都很白,但是現在卻成了古銅色,和周路明站在一起,任誰都不會懷疑他們倆的父子關係。不僅是那雙桃花眼像,連膚色都變得相差無幾。
“宋阿姨,還好有你給我帶上的防曬霜,不然我能被曬得更黑一些!”周樂天照了半天鏡子,幽怨的吐槽道。
他爸簡直太狠了,說扔就扔,還真把他給下放到了碼頭上。最開始幾天他簡直都想要逃回市區來,可惜阿權哥把他看得緊緊的,完全找不到機會。後來他也就垂頭喪氣的認命了。
不過也有讓人驚喜的地方,他伸出胳膊向大家展示自己新練出來的肱二頭肌,有些得意的揚起下巴:“怎麼樣?可以吧?”
周路明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卷起袖子,做了同樣的動作。他的肌肉線條可比周樂天的要好看多了。
周樂天氣鼓鼓的:“爸,你就不能先讓我得意五分鐘嗎?!”
這真的是親爸呀!
宋錦和宋泠都笑了起來。
在得知了宋泠的計劃之後。周路明非常讚賞,主動提出來:“錢夠不夠?叔叔也給你的小基金會捐一筆?”
宋泠揮揮手,輕快的說:“大錢就先不用啦,等到後續上了軌道我再來向你們募捐。”
周路明輕輕頷首:“好,那等你需要的時候,一定要向周叔叔開口。”
他再看向自己兒子的時候,眼裡麵就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
周樂天儘力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哀怨的瞪了一眼宋泠。宋泠泠在他爸這兒原本就是“彆人家的孩子”,現在這個彆人家的孩子和自己住在一個屋簷下,成了一家,這就更加沒法活了!
“那你到底想好自己以後要乾什麼了嗎?”第二天家裡隻剩下宋泠和他的時候,宋泠問他。
周樂天把手枕在腦後,整個人癱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說:“還沒想好。不過我確定了,這輩子堅決不和碼頭發生任何關係。”
這段時間把他折騰得夠嗆。
宋泠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看來他這個月的確是過得挺慘烈的。
下午的時候他拿到了一個包裹,喬渡寄過來的,打開一看裡麵隻有一個軟盤。
“是啥?”周樂天湊過來問。
“不知道,插在電腦上看看吧。”
軟盤裡麵是一個音頻文件,宋泠好奇的點開一聽,響起的是beyond海闊天空的伴奏,但唱歌的那個人……等等,怎麼好像是喬嘟嘟?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宋泠聽了之後,哈哈大笑起來
喬嘟嘟吧,哪方麵都很優秀,唯一的短處就是五音不全。所以宋泠有的時候就會一直逗他,讓他唱首歌來聽一聽,每次聽了之後都會哈哈大笑,喬渡覺得受到了深深的傷害,從此之後再也不在宋泠麵前唱歌。
宋泠因此道歉了很多次,但是都再也沒有聽過喬渡的歌聲。
沒想到這次他會自己錄下來,然後寄給她。宋泠知道,這是因為之前打電話的時候喬渡見她不是很開心,估計是想逗她笑一笑。
周樂天聽得瞠目結舌:“喬渡他知道他自己唱歌這麼難聽嗎?居然還錄下來?”
聽完之後他都要忘記原本海闊天空到底是怎麼唱的了!
宋泠不開心了,狠狠的瞪他一眼:“關你什麼事?我讓你聽了嗎?”
然後把他給推出了房間。
喬嘟嘟唱歌唱得再難聽,那也隻能她才能說,彆人都不能嘲笑!
哼!
周樂天注視著被關上的房間門,一頭霧水,嘟囔了幾句:“唱得難聽還不讓說了,這是什麼道理?”
宋泠泠竟然這麼不分青紅皂白的護著喬渡,周樂天委屈了。
有沒有搞錯?他才是她哥好嗎?
哼!
不過宋泠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周樂天的小情緒,一點都不把他的冷淡放在眼裡,晚上吃飯的時候依然對著他不停的嘰嘰喳喳,一會兒問這個,一會兒問那個。
周樂天原本想要保持自己的高傲,結果一不留神就和她搭上話了,又氣得要死。
三番兩次下來,算了,算了,他是哥哥,對妹妹要寬容點。他在心裡安慰自己。
宋泠在暗地裡吐了吐舌頭,她當然察覺到周樂天好像有點生氣。不過周樂天嘛,向來心軟,不會氣很久的啦。
宋錦和周路明對彼此挑挑眉,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容。他們當然也能看出來兩個小的好像有點鬨彆扭,不過並沒打算插手。
哥哥妹妹嘛,有點小摩擦多正常,他們倆都相信,這兩個孩子自己就能夠解決。
看,這才半個小時呢,不就都恢複正常了?
暑假快結束的時候,宋英終於結束了她在工廠勤工儉學的活動。宋泠讓人接了她過來家裡,打算先帶著她在鵬城玩兩天,然後再送她回柳市。
宋英還帶來了其她人的消息。
“燕子已經沒事了,現在就正常上班。她們家好像發生了什麼好事,反正她現在對自己比以前好多了。吃飯也終於舍得吃個肉菜了。”
“那就好。”宋泠笑了笑。
花蕾項目和那邊對接的時候,一直都是以項目的名義。她不想讓燕子知道是她做了這件事情,免得她負擔太重。
“對了,她知道我要來見你,托我給你帶了這個。”宋英從行李袋裡麵掏出一件毛衣。
宋泠有些驚訝:“她自己織的嗎?”
“對,她說想要謝謝你,又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所以就織了一件毛衣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