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2 / 2)

淮英感覺到她渾身顫栗,連話都說不清楚。他伸手按住了餘嬌嬌的腦袋,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記住了,你的命是很金貴的。”

餘嬌嬌怔住。

淮英,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拓跋前輩。”淮英抬眸看向牧琉璃身前的男人,冷笑道:“錯了,你錯了。”

“如何錯了?”

“你剛才說,清疏國郡主顏麵儘失,所以得要我們劍宗的一個小丫鬟來賠命。”淮英竟是笑出了聲:“這話倒真沒什麼問題,可問題就在於,你口中的小丫鬟她並不隻是個小丫鬟啊。”

淮英的笑,帶著三分譏諷,七分戲謔,聽著又詭異至極。

餘嬌嬌聽呆了。

所有劍宗的弟子都聽呆了。

後方的徐白手心裡早已出滿了汗,他吞了吞口水,這拓跋南川可不是好惹的,這樣當眾笑話他,就不怕被對方一劍封喉?

所有人都被淮英的笑聲吸引過去,卻並未細想他話裡的意思。

餘嬌嬌臉色微紅。

淮英,不畏強權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如此護她,甚至連“你的命很金貴”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要不是知道淮英的性格,這聽起來可真像是在告白。

“你難道想說,在你眼裡,生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亦或者——你看上了這個小丫頭?”拓跋南川神情陰暗的說道。

他的耐心快要被耗光了。

“不。”淮英回道:“生命在我眼裡當然有高低貴賤之分。有權有勢,即為高貴。為奴為仆,即為低賤。清疏國的小郡主自然是高貴之人,可我有一點想不明白了,一方小國的郡主都能比作天上的雲彩,那我們嘉國永安侯的親女兒,怎麼就能任人踐踏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劍宗弟子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牧琉璃冷笑:“區區永安侯——”

“琉璃。”拓跋南川打斷了她的話。

徐白再次看向高台上的小女娃,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個一直跟在淮英身邊的小丫鬟竟然是永安侯的嫡女?!

雖說,永安侯出事了……

除了牧琉璃以外,在場的誰不知道,這永安侯的妻子是嘉國權相的獨女,這餘嬌兒便是他唯一的孫女!能不疼嗎!

永安侯是神閒三階,實力不如犁山門主,可這位權相大人……

——如果她真的是永安侯的女兒,那她的身份可比小國的郡主高貴得多!

“小丫頭,報上你的名字。”拓跋南川沉聲道。

餘嬌嬌怎麼也沒料到淮英會拿她的“身世”說話。他們不是在逃亡嗎?確切的說,是有人在追殺她啊!

這要是認了……

她懵懵的看向淮英,後者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不認,死。

認下來,可能會更麻煩。

但餘嬌嬌不知道的是,不管她怎麼想,淮英是早有預謀。他便趁著這機會將她的身份抖落出來,讓躲在暗中丟失線索的人,好順藤摸瓜的找來。

要是都來了,才真是給他省事。

就在餘嬌嬌左右搖擺,不知道該不該承認身份的時候,有一女子的聲音穿過人群——“嬌兒!!”

這一聲情真意切的呼喚,讓餘嬌嬌的身體驀地一顫!

她不敢置信的抬頭,便看到人群中有一名女子走了出來,她的聲音帶有哭腔:“嬌兒,娘親可算是找到你了。”

淮英勾唇,這一幕他早就料到。

因為,送給皇城權相府的信,是他親自寫的。

這位年輕的女子,生的如夏花般璀璨嬌豔,她便是餘嬌兒的生母。再見到她時,見她一雙美目泛著淚光,餘嬌嬌的眼眶竟也跟著酸了。

來到這個世界後,唯一能讓她真切感受到的愛意,便是江氏。

這會兒,也不管什麼追殺不追殺,替身不替身,餘嬌嬌逐漸從淮英背後走了出來。

她怯怯道:“娘親。”

這一聲娘親讓江氏心都碎了!她一直嗬護著長大的小嬌嬌,如今卻站在高台之上任人欺辱,江氏看向一旁的拓跋南川,憤然道:“我真是不知道我家嬌兒做錯了什麼,她一個八歲的小丫頭,你們竟然想當眾處決?!”

“我若是來晚了一步、若是來晚了一步!——”江氏根本不敢想,她立即來到高台旁,張開手臂:“嬌兒,來娘親這邊。”

餘嬌嬌緩緩走了過去,她回頭看了淮英一眼,對方嘴角噙著一絲慵懶的笑。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蹲下身,任由江氏把自己抱了下去。

江氏從小錦衣玉食長大,嫁給了永安侯之後,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種嬌養長大的女子,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嬌貴。

她緊緊牽著女兒的手,道:“比試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怎麼,清疏小郡主技不如人,比不過便想殘殺對手?這沙流河畔的入選資格,輸了便是輸了,我女兒贏了那是她的本事,我是想不明白了,比武之中丟了性命的都有,清疏郡主也不過是受傷而已,又不是不能治!”

牧琉璃身旁的黑衣青年氣極,他顫聲道:“這位夫人,我家小郡主被打得五臟六腑都受到了重創!你竟然如此輕描淡寫?!”

“那你想怎樣?要讓我家嬌兒付出代價嗎?”江氏冷笑:“要是小郡主死了,我家嬌兒或許會受到懲罰。不如,讓琉璃郡主現在就自刎如何?”

“哪有你這樣的!”黑衣青年簡直是活久見,他沒想到,有人能當眾把話說的這麼無恥!這麼的囂張跋扈!

餘嬌嬌躲在江氏身後,兩隻小手緊緊地攥著她的衣袖,娘親,娘親……

她現在,也是有人護著的了!

“彆怕。”江氏一隻手摟住餘嬌嬌的肩頭,聲音立刻變得溫柔:“有娘親在,誰都不能傷你半根頭發。”

這次,皇城來的鎮海大人帶來了父親的信,母親病危,她第一時間趕回去。嬌兒剛重病一場,不宜路途顛簸。本想著等那邊穩定下來再回來接嬌兒,可誰能料到竟然傳來了永安侯祖祠被滅門的噩耗!

永安侯死在了祖祠下麵的地窖,宅子裡的下人無一生還。

唯一的好消息是,沒有找到餘嬌嬌的屍體。

江氏每天都提心吊膽的等消息,可等來的隻是失望,日複一日的失望。

因為思念成疾,她病倒了。

那天,她做了一個夢,夢到已故的夫君渾身是血,滿臉的愧疚的看著自己。夫君說,清兒,為夫對不起你。

夢裡她哭了,醒過來的時候,枕邊也濕了一片。

嬌兒死了嗎?嬌兒真的死了嗎?她那麼小的一個孩子,無依無靠,在這個紛亂複雜的世界裡,如何生存?

江氏沒想到的是,一個普通的午後,竟然收到了一封信。

麵對失而複得的女兒,她緊緊地牽著餘嬌嬌的小手,如今彆說是清疏小國的貴族,就算是麵對的是嘉國皇族,她也不怕!

全相府的親衛們很快來到了江氏的身後,浩浩蕩蕩上百人。

他們穿的衣服,都在告訴所有的人,眼前這名女子就是他們權相府的千金,而小女娃便是權相唯一的外孫女!

餘嬌嬌的心裡感動的很。

娘親不遠千裡趕來,還提前帶了親衛,勢必是想將自己安全接走。

有人這樣明目張膽的護著,餘嬌嬌覺得自己很是幸運。

可同時,心裡又覺得有些愧疚。

因為她知道自己並不是真正的餘嬌兒……江氏心心念念的女兒,已經死了。

雖說,餘嬌兒一出生就被永安侯調換,江氏接觸的便一直是她現在這具身體的本尊。可,餘嬌嬌還是覺得受之有愧。

上一世不曾體會過母愛是什麼,她攥著江氏的衣袖,將臉埋在她手臂處,怎麼也不願意撒手。

就算是她貪戀吧,一次就好,一次便好。

無上門主好半晌才回過神,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個小丫頭,真的是權相大人的外孫女?”

親衛帶頭的人亮出了腰牌:“看仔細了。”

無上門主看了看,這的確是權相府的腰牌!他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什麼,身旁的柳門主扯了下他的衣袖。

犁山隻是劍宗的一個小分支,他們的地位並不高。

如今麵對的,一個是嘉國權相,一個清疏貴族,若真按照地位來算,這小郡主即使是死在了“餘嬌兒”的手中,也隻能怪她命不好。

真的要處置凶手?怎麼可能,最多做做表麵功夫。

嘉國的權相豈是一個小小清疏國能得罪的!

“權相大人的……”牧琉璃臉色蒼白,她嘴唇顫抖著呢喃:“外孫女?”

清疏貴族,也隻是嘉國的一個附屬國。像他們這樣的小國,如果不能找一個靠山,恐怕早就被其它大國吞食乾淨。

清疏自古就依附於嘉國而活,自然知道,如今在嘉國權勢滔天的便是他們的權相,江逐雪。

甚至有傳聞,嘉國的皇帝已經病入膏肓,這背後實際掌政之人,便是這名權相大人。

他的身份有多尊貴?大概是抬一抬手,便能決定整個清疏國的生死存亡。

若說修行,拓跋南川在他的麵前,也是生生被壓了一個頭!

清疏國蘭院的創始人,終究是比不過嘉國一手遮天的權相啊。拓跋南川不愧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他笑了笑,輕聲道:“小郡主,這次恐怕要你多忍耐了。”

“我明白的。”牧琉璃垂下眼瞼。

她自出生便享不完的榮華富貴,可她肩上也擔著複興清疏的重任。

可以驕傲張狂,卻也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嘉國的權相是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的人。

黑衣青年麵色陰鬱,卻也隻能低頭——老師都這樣說了,他們還能做什麼呢?

之前還咄咄逼人的拓跋南川,開口道:“如今看來,一切都是誤會。夫人說的對,他們小孩子家比試,誤傷也是在所難免。”

牧琉璃咬緊嘴唇,她胸中有一股怒氣快要衝出來,可是她能怎麼辦?除了忍,彆無他法!

餘嬌兒……嗬,好一個餘嬌兒!

“我看小郡主似乎不是這樣想的。”江氏不依不饒。

她對餘嬌兒一向嬌慣,就算餘嬌兒真的做錯了,她也覺得沒錯。

這種溺愛對孩子來說未必是好的,但餘嬌嬌已是成年人,心中隻會有感動,不會因此而驕縱半分。

“夫人,切磋中受傷,是琉璃學藝不精,給你們添麻煩了。”牧琉璃聲音清澈,又帶著一絲顫意。

劍宗的的弟子們心裡便明白了,清疏國這是低頭認錯。

沒想到,淮英身邊的小丫鬟竟然是權相的親孫女?可這小丫頭平時沒有半點架子,尤其是徐白,隻覺得世界真奇妙。

他的貼身婢女也是露出了微怔的神色。

這樣一個可愛的小丫頭,每日姐姐長、姐姐短,可她的身份竟是那般尊貴?

對於他們這些天生奴籍的人來說,餘嬌兒可謂是天上的月亮,遙遠的發著光。

“娘親。”餘嬌嬌拽了拽江氏的衣袖,她小聲道:“按照約定,我贏了比試,就有資格進入沙流河畔。”

“那地方怪危險的,你真要去?”江氏擔憂道。

“娘親,彆看嬌兒現在這樣,也已經是一名修行者了。我要像外公一樣,成為一名大修行者,將來長大了才能保護娘親啊。”餘嬌嬌的每句話都發自肺腑:“嬌兒,最喜歡娘親了。”

不遠處的淮英,聽得一清二楚。

他嗤笑,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江氏一直疼愛這個女兒,聽她這樣說,心裡也感動的很。

她說道:“那好,娘親派人去保護你。”

“不用了。”餘嬌嬌趕緊說道:“我與淮英一道去。”

“淮英?”

“就是祖宅出事後,救了我的那位公子。我不知道到底什麼人跟爹爹有仇,便隻能隱姓埋名,跟著他來到了犁山。”

“他可有把你怎麼樣?”

“沒有的,淮英他對我很好。”

嗯,對她很好,也就是喂她吃了一顆毒丹QAQ

……

今日的測試便這樣結束了。

劍宗弟子散去後,江氏為餘嬌嬌拿到了進入沙流河畔的資格。

這次,外公沒有來。說實話,餘嬌嬌對這個嘉國隻手遮天的男人很是好奇,原著中對他的描寫並不多。

朝堂的紛爭著墨很少,可真穿到了這樣的世界才知道,任何的大修行者的背後都有支持他的帝國。

權利、地位、修行,這三樣缺一不可。

江氏又拉著餘嬌嬌的手說了一會兒話,無上門主給江氏專門準備了住處,與弟子們隔得有些遠。

“嬌兒,今日外麵人多,有些話娘親不方便問。”江氏坐在床畔,她一隻手替餘嬌嬌掖了掖被子,壓低聲音問道:“這段時間你可是一直跟在那名男子的身邊?以他的小丫鬟身份自居?”

“是的,娘親。”

“那你們可有睡在一個屋子裡?”

“偶爾的時候,會。”馬車,客棧,她都與淮英離得很近。

江氏露出了複雜的神色,她又問道:“那,淮英可對你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出格的事情?”

“就是說,他可曾摸過你的身體?”

“……”

餘嬌嬌愣住,她之前怎麼也沒想到江氏指的竟然是這個!摸、摸她?修煉的時候摸後背算嗎?

要是用摸這個字,估計淮英聽到會一巴掌拍碎她的小腦殼。

“沒有的沒有的。”餘嬌嬌連忙搖頭。

江氏仿佛鬆了一大口氣,她摸了摸寶貝女兒的小臉,語重心長的教導:“江湖中有很多變態,專門喜歡你這樣的小女孩。嬌兒,娘親今晚跟你說的話你可要記住了,不管是誰,都不要讓他隨意摸你的身體——尤其是,私密的部位。若有人違背你的意願,做一些你不願意、不喜歡的事情,告訴娘親,我定不會饒了他。”

江氏說的,大概是戀-童-癖?

餘嬌嬌點頭:“娘親放心,嬌兒記下了。”

江氏雖然溺愛孩子,卻也真的是個儘職儘責的好母親。

這種話題,就算是放在現代也沒幾個母親會對八歲的小孩子說——不要讓人亂摸你的身體,出了事,爸爸媽媽一定為你討回公道。

“公子好像被當成變態了……”

房頂上偷聽的小鬆鼠摸了摸鼻子,它瞥了一眼身旁穿著藏青色長袍的男子,後者的臉色頗為陰鬱。

大晚上的跑到彆人的房頂上,好像真的跟變態沒什麼兩樣。

“公子是不是擔心嬌嬌?”

“嗬。”淮英輕笑。

他來,隻是好奇好不容易見到了“真正的靠山”,餘嬌兒會不會把之前的事情全盤托出。畢竟跟著江氏投奔江逐雪,也是一條不錯的道路。隻要半路上彆被截殺,進了權相府,還是能保住性命的。

他到底想知道什麼?又隱隱的在期待什麼?

“真的要去沙流河畔嗎?”江氏很是擔心。

“嗯,我已經決定了。娘親,你放心好了,有淮英在,他不會讓我出事的。”餘嬌嬌說的很是篤定。

“為何?”

“淮英是心地純良之人,他平生最在乎的便是承諾。之前他答應過我,會護我周全。你看今日清疏小郡主想找我麻煩,淮英不也一直在幫我嗎?”

“好像是這樣……”江氏也看到了,高台上,唯有那名男子站在嬌兒的身前。

心地純良?信守承諾?淮英以為自己聽錯了。

赤鬆感慨道:“公子和嬌嬌之間的感情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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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查到了。”

孤雁城,盛家。

一名影衛進入了盛二少的房間,他拱手道:“餘嬌兒在犁山現身,今日鬨出了不小的風波。好像是要跟其他劍宗弟子一同進入沙流河畔。”

“犁山?”黑暗裡,小少年坐在椅子上,麵色平靜。

“少爺,我們要不要現在就派人……”

“急什麼。”小少年垂下眼瞼,聲音沙啞:“已經交換了生辰帖,她還能跑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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