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女弟子都不滿二十歲, 常年修煉皮膚要比普通人白嫩的多,水靈靈的眼睛像一汪清泉。
尤其是那一低頭的嬌羞,換成正常男子恐怕都要心神蕩漾。
淮英隻是安靜的看著她們, 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聽到這話, 他眉心微微一攏, 若無其事的從她們身旁走過。赤鬆立即將一杯新泡的茶端了過來。
那名叫素娥的女弟子, 也跟著轉過了身,她輕聲道:“師兄, 就讓素娥陪著你,好不好?”
“為何?”淮英瞥了她一眼。
素娥嘴邊凝笑, 她說:“因為素娥傾心於師兄。”
這——是告白?餘嬌嬌默默低頭, 抓起了一把瓜子,輕磕。
“傾心於我,是不是我讓你做什麼事情,你都願意。”
女弟子麵上一喜,連忙說道:“是的!隻要師兄你開口, 素娥一定照做!”
淮英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又曖昧又殘忍的笑意:“我要你死。”
他的聲音很輕, 仿佛是情人之間的低語。
餘嬌嬌握瓜子的手驀地一顫。
她抬頭, 看見淮英的側臉,他一直盯著那名女弟子, 眼中是淡淡的諷刺。
素娥神色一怔, 卻又緩緩點頭。
“素娥, 願意。”
“????”餘嬌嬌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驚訝的抬頭, 便看到女弟子朝外走去。而跟她一起來的那位,也是臉頰緋紅。
“你呢。”淮英看向她:“你願意嗎?”
女弟子露出了驚喜之色,她沒想到,淮英師兄會主動跟自己說話。也來不及思考,便點頭:“願意願意!”
淮英笑了:“乖。”
赤鬆差點沒從樹上摔下來,它抱著樹乾,跟坐在石凳上的餘嬌嬌麵麵相覷。
待女弟子離開後,小院重歸寂靜。
“她們、就這麼走了?”肥鬆鼠連忙說:“公子,她們知道你今天不在院裡,若是明日祭門主的死訊傳來,恐怕會對公子不利。”
淮英也不著急,他坐到了石凳上,“無礙。”
“……”餘嬌嬌低頭嗑瓜子。
那兩名女弟子在這裡守了幾個時辰,著實令人煩惱。可她們後麵大膽表白,淮英的回答也太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她們居然覺得正常???
“以後,再有這種事情,幫我回絕。”淮英淡淡道。
“啊?”餘嬌嬌愣了一下,她擺擺手:“不行不行,拒絕的話要你親自去說,不然她們會嫉恨我。”
剛說完,感受到了淮英冷冷的視線,餘嬌嬌秒慫:“好的淮英,我一定一口回絕,不給她們騷擾你的機會。”
夜深了,餘嬌嬌還是選擇了回江氏那邊。
赤鬆負責送她。
趁著四下無人,肥鬆鼠化成了小少年的模樣,舉著一把油紙傘,跟在餘嬌嬌身邊。
犁山下起了綿綿細雨。
餘嬌嬌的裙擺染了一些水漬,她低頭看了眼,有點心疼。尤其想著,要不了幾日她也得穿劍宗的衣袍,也美不了幾天了。
回去的時候,發現娘親房裡的燈還亮著。
明月守在門口。
她拎著一盞燈籠,見到餘嬌嬌的時候才總算鬆了口氣:“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夫人剛才想出門尋你,我給攔下了。”
“明月姐姐是怎麼說的?”
“我說小姐已經長大了,自有分寸。而且又下了雨,山高路滑不好走。還有,莫要再喊我姐姐,被其他人聽到會笑話。”
赤鬆將人安全送到,他站在門口,煞白的小臉揚起一抹笑容:“那你進去吧,我先走啦。”
可赤鬆走的方向不太對——
餘嬌嬌連忙追出去:“你要去哪?”
來的路上就覺得小少年不太對勁,他摸了摸耳朵,壓低聲音道:“我不放心那兩名女弟子,我去看看。”
這一句簡單的“我去看看”,其中包含了多少殺機。
餘嬌嬌歎了一聲,她踮起腳尖,在小少年的耳旁嘀咕:“你回去吧,彆去無寒宗了。淮英都不管她們,那一定是不怕的。你現在去了恐怕會打草驚蛇,無寒宗那麼多的弟子,你隻要進去,保準出不來。”
小少年的臉上倒頗為鬱悶:“嬌嬌,你知道的,我很想為公子做點事。”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餘嬌嬌認真的說道:“這事不要亂來,萬一幫倒忙了按照淮英的性子,殺了你都有可能。”
說完,她還故意做了個“割脖子”的動作。
小少年一個瑟縮,他立刻向後退了一大步。
餘嬌嬌笑了笑,目送他離開。
“小姐,夫人還在等你呢。”明月提醒道。
“好,我這就回屋。”
江氏還未休息,她聽到了外麵的動靜,早早的就站起身。見餘嬌嬌回來,心裡很是開心,但臉上卻故作嚴肅。
“今天的事情我聽說了,你把盛二公子丟在大殿,與淮英一道離開。”
“娘親,我要退婚。”餘嬌嬌開門見山的說道。
江氏愣了一下:“可你早上不還喊他……禦哥哥?”
“我那是跟他客氣呢,他比我年長幾歲,我是該喊他哥哥。反正爹爹定下的婚事,我不同意。”
“為何?他家世雖然不如我們,但也算是不錯的了,再加上盛二公子那小小年紀有如此之深的造詣,以後必定是人中之龍。他又對你的事那麼上心,你跟著他不會受委屈。”
“他——”餘嬌嬌又不能直接說,不會受委屈,但是會沒命啊。
想了想,她隻能一屁股坐到床上,鄭重其事的說道:“我不喜歡他,就算他有再大的權勢,再高的修行,我都不喜歡。隻要是我不喜歡的,我便不嫁。娘親,你一向最疼我了,一定不會忍心看我嫁給自己不願意嫁的人,對不對?”
江氏麵色一動。
她對餘嬌兒的寵愛可謂是整個犁山都知曉了。權相大人也拿她沒法子,隻能任由她住在這裡。
哪個修行者上山,還有娘親跟著的?江氏恐怕是第一個。
其實,江氏也不想餘嬌嬌那麼早嫁人,她隻是有些擔心。
“你是不是還惦記著淮英?”她問道。
餘嬌嬌睜大了眼睛,無辜道:“娘親怎會這麼問?”
“淮英不是良人,他會讓你受委屈的。”這才是江氏最擔心的事情。
她是成年人了,情呀愛呀早就看得清清楚楚,那淮英對自己的寶貝女兒,一直都是不鹹不淡、不緊不慢的態度。
“娘親多慮了。我隻是在修行方麵有很多地方需要向他指教,除此之外,沒有彆的。”
“可那天晚上你說,淮英是你刻在心裡的人……?”
“娘親也是刻在我心裡的人啊,爹爹也是,外公也是。”頓了頓,她不忘補充道:“明月姐姐也是。”
這樣看去,餘嬌嬌的眼睛清澈明亮,沒有半點說謊的成分。
江氏猶豫道:“那你後麵還要同他一起修行?”
“嗯,如果有機會去乾坤宗的話——”說到這裡,餘嬌嬌便下了床,站到江氏身邊拉了拉她的袖子:“娘親,你幫幫我。我現在隻有真體一階,很有可能去不了乾坤宗。等淮英入神閒,你想個法子讓我隨他一道去。”
“這不難。”
權相大人在嘉國勢力滔天,他的外孫女癡迷修行也是一件喜事。隻要他開口,問劍宗要一個名額不成問題。
江氏在意的是……
“你如今十三歲了,以什麼身份跟他一起去?我本想著,你如果真的執迷於他,那就讓你們定親也不是不行。”江氏對餘嬌嬌沒有多大的期盼,不想著她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就想著她隻要能嫁給自己喜歡的、喜歡她的,平安順遂的過一生。
“你又說,對他沒有那方麵的心思。你現在也不小了,再過個兩年彆人會怎麼看待?”
“我管他們呢。”餘嬌嬌的語氣頗為不屑。
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反正她不能離開淮英,至少在盛禦的事情解決之前——不,在毒丹完全清除之前,她都絕不會離開淮英半步。
至於彆人怎麼看,她又不是活在彆人的目光裡,還是保住小命重要。
餘嬌嬌感覺口渴,便端起一杯茶。
江氏隻當她孩子氣:“要不這樣,我認他當乾兒子,以後你們在外就以兄妹相稱?”
“咳咳——”餘嬌嬌立即被茶水嗆到了。
淮、淮英,喊麵前的美貌女子“娘親”?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喊。
想到淮英那張鐵青的臉,餘嬌嬌就覺得好笑。
她放下茶杯,半撒嬌道:“娘親就不要擔心這個啦,我就算去了乾坤宗也不會與淮英住一個院子。再說了,我真與他同一時間加入乾坤宗,那便是同門師兄妹的關係,親密一點又怎麼了?女兒已經長大了,自有分寸。娘親放心放心,啊。”
見餘嬌嬌這麼說,江氏也不能多說什麼。
她已經接受了餘嬌嬌要繼續修行的事情,也給父親大人寫過信。
女子的臉上逐漸露出一絲不舍:“嬌兒,這次娘親就不能陪你去乾坤宗了,那裡畢竟和犁山不同,規矩森嚴。”
此話一出,就有了離彆之景。
“我知道的,娘親還是回皇城吧,等我有空了一定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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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未亮,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明月與來的年輕弟子交談了一番,回屋後,她麵色微白。
“怎麼了?”江氏從床上坐起身。
婢女輕聲道:“死人了。”
餘嬌嬌的睡意驟然消失,她翻過了身子,緊貼著江氏的腰。
“剛才一早,無寒宗的弟子來通報,讓我們自己多多小心。昨夜無寒宗死了兩名女弟子。”
“被謀殺了?”江氏眉心一皺。
明月搖頭:“不,她們是自殺。原因不明。”
“……”
餘嬌嬌心肝一顫,那兩名無寒宗的女弟子,應該就是昨天去給淮英送禮物的那二人。她們真的自殺了?
想到淮英昨天那句輕描淡寫的“我要你死”,餘嬌嬌就覺得後背發冷。
那兩名女弟子撞破了淮英不在院內,殺人滅口也是正常操作。可死於自殺就令人頭皮發麻了。
江氏聲音微冷:“我以為劍宗這麼大的宗門,不會發生這種事呢。看來,無論在什麼地方都不安全。”
“夫人,我們最近還是小心些。”
“你說的對,是得小心些。嬌兒也莫要再四處跑了,就在這裡待著。”
“好的,娘親。”餘嬌嬌爽快的答應了。
這兩名女弟子隻是開胃菜,昨天淮英真正殺的,是祭門主啊。
一直到了中午,祭門主的死訊才傳來。
昨兒個夜裡他的屍首就被牡丹苑的小廝發現了,但是無法確認身份。後來查了許久,才知道與花魁死一起的,是犁山北鬥宗的門主!
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快整個犁山鎮都傳遍了。
劍宗的祭門主竟然死在了——花魁身上?
不,這麼說似乎不正確,可大家都願意這樣傳,更香豔一些。
這對犁山來說絕對是大事——祭門主已經踏入忘陽境界,放眼整個嘉國邊塞,都沒有人能夠暗殺他!
難道是敵國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