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英沒有第一時間上床, 而是坐在窗邊運氣。
一直到很晚。
他抬眸看了眼床上的人,短短的時間裡,翻了好幾次身。
洗乾淨手後,他坐到了床上。
“睡不著?”
餘嬌嬌心裡有點緊張,怕被看出來,隻能咬住被子,細細的“嗯”了一聲。
心臟跳得有點快,大概是“做賊心虛”?
真有點羨慕那個失了“心智”的自己啊, 麵對淮英的時候總能那麼坦坦蕩蕩。咳, 這個形容可能不太對。
感覺到身後的床鋪下陷,淮英身上的香氣離得更近了。
餘嬌嬌閉了閉眼,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直接轉過身, 保住了他的手臂。
“淮英。”她像隻小貓在哼哼:“想聽你唱歌。”
淮英, 極少唱歌。哪怕是哄餘嬌嬌睡覺, 也隻是輕哼, 沒有歌詞。可是曲調卻極為好聽。
他的嗓音, 沙沙的, 低低沉沉,帶著一絲醉意。猶如春風拂麵,又像冬季的雪, 清冷、涼薄。
他一隻手臂墊在腦後, 慢慢哼著, 神色平靜。
餘嬌嬌竟真的有了困意。
她微微垂下眼瞼, 心中一片溫熱。
但很快,又有點淡淡的心酸。
她從來沒想過,這樣吃藥變傻的自己,竟然能與淮英相處的這麼好。要知道,以前淮英可從來都沒有讓自己這麼親近過他……
唯一的一次吻,還是他失控了之後,甚至消失了半個月之久。
她的額頭抵住他手臂,心微微顫動,眼裡有了澀意。
淮英也發現了她的情緒,“怎麼了?”
總不能還在惦記那半碗冰糖雪梨吧。
餘嬌嬌慢慢調整呼吸,她的手緩緩下滑,握住了淮英的手指。
他沒有抗拒。
她便輕輕地撫摸著他的手心、手背。
淮英低頭看她,眼神帶有淡淡的波動,忽而握住了她的手指:“彆鬨,睡了。”
餘嬌嬌抿唇,她抬起眼眸,看向淮英。
眼神裡的那一絲幽怨,一閃即逝。
她木訥的開口:“想吃……芙蓉酥。”
“明天再吃。”
他撇開視線,望著床簾,感覺到少女的眼神沒有挪開,隻得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乖,明天讓你吃個夠。”
餘嬌嬌的呼吸一窒,有一種幸福感瞬間將自己吞沒!
啊啊啊!原來淮英也會用這種口吻說話!
唯一可惜的是……她現在還是個“小癡呆”,哎,又開始嫉妒“自己”了。
後半夜,就這麼抱著淮英睡著了。
像是生怕一撒手淮英就消失一樣,她死死地抱著他的手臂不放。每當淮英嘗試拉開距離,她都會立刻黏上來。
反複幾次,也是拿她沒轍。淮英隻能任由她扒著。
說來奇怪,總覺今日的餘嬌嬌與以往……
不太一樣。
但因為心裡裝著羅邪秘境的事情,他也沒有去細想。
等到第二日,有宮女前來為二人洗漱。
按照約定那般,帶走了一筐的芙蓉酥。餘嬌嬌坐在馬車上,小口小口的吃著,心裡也甜滋滋的。
而這馬車,在宮外的大道上,忽然就停了下來。
餘嬌嬌一頭撞了出去,幸好有淮英伸手攔了一下,才不至於摔到地上。
她口中含著半開芙蓉酥,第一反應靠到了淮英身旁。
影衛飛淵的聲音從車簾外傳來:“公子,是道宗的人。”
道宗?餘嬌嬌吞下了芙蓉酥,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到現在都沒放棄,真是難為他們了。可,這裡是新燕境內,他們也敢這麼大張旗鼓的闖入?當真是活膩了啊。
餘嬌嬌在心中輕歎。
“車中坐著的,可是劍宗內閣的十七弟子,餘嬌兒?”青年的嗓音,帶著一絲冷笑。
“是又如何!”飛淵跳下了馬車,一隻手握住刀柄。
“要她,血債血償。”青年一身道袍素衣,看著便是風塵仆仆,隻不過鞋子上沒有沾到半點塵埃。
他五官看著甚是年輕,實際年齡沒人能猜到。
但敢隻身一人前來叫板,絕對不是什麼年輕氣盛的小公子啊。
可這次,坐在淮英身邊的餘嬌嬌,卻莫名的心安。因為她知道,無論如何淮英都不可能把自己交出去。
“我道宗弟子十八條性命,今天總要做個了結。”
“我警告你——”
“飛淵。”淮英打斷了他的話:“你眼前的是霜花門主,不得無禮。”
飛淵驀地愣住。
再看向眼前這平平無奇的青年——他竟然是道宗三大宗門之一的,霜花宗的門主?!
他握著刀柄的手忽然微微一顫,這一呼一吸之間,如果對方願意,他現在已經是一具死屍。
身為死士,飛淵根本不怕死。
但是在這個青年的麵前,沒由來的覺得頭皮發麻。
再加上淮英已經下了命令,他便隻能遵循。
“是,公子。”
他老老實實的退到了一旁。
隻剩馬車停在這大道之上。因為時辰還早,這會兒鮮少有人路過。
有以為拉著一扯大白菜的車夫從旁邊過的時候,忍不住多次回頭,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就覺得很不安,便加快步伐離去。
他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被牽扯進什麼奇怪的事件裡去!
“淮英,這與你無關,為何要護著他?”霜花門主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他站在那裡,那裡即是修煉者向往的聖地。
“嗬。”淮英低低的笑了一聲。
“門主大人,你確定這件事與我無關嗎?”
秋風吹起了車簾,霜花門主便看到馬車裡那名藏青色長袍的男子,淡薄的眉眼,噙著令人憤怒的笑意。
“單憑她一名小小的弟子,如何能破得了你們霜花宗的陣法?你今日說的這番話,不知你們永寒道君聽到了可會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
青年人麵上一愣,很快,他露出了陰沉之色:“放肆!死者已矣,豈容你羞辱!”
“羞辱他的人,是你啊。”淮英的聲音極儘嘲諷:“竟然會相信,他是死在了劍宗的一名小弟子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