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裘之出入畫舫的次數越來越多,而燕國境內的這場動亂,卻逐漸平息了。
以衡陽為界線,一分為二。
燕王一直向北撤,南方廣袤的地域將重整國號。
其中,儋州的位置最為關鍵。
鎮南王處理了剩餘的事情,前來畫舫,與淮英商議國事。
最終,定為“陽國”。
儋州有一座宮殿,是數千年前遺留下來的,完好無損。陽王搬進去後,便宴請所有官員。
宮門前,停了無數馬車。
天氣入秋之後,清冷了不少,有些身子嬌貴的千金小姐們,帶了手爐。
淮英的車子停下後,赤鬆率先下去。
妖仆少年在人群之中格外醒目,周邊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簾子掀開,便看到傳說中的畫舫之主走下馬車。
他一襲藏青色的衣袍,像極了四月裡的煙雨之城,清冷又神秘。再看其眉目,許多人都露出了怔忪的神色。
在燕國,關於畫舫之主的傳聞很多。
尤其是在如今的新燕,更不會有人傻到去衝撞他。
雖然表麵上來看他並無職位。
可就連新任職的國師大人,都親自來迎接他。
若論身份地位,在這裡不會有人比他更高。
李裘之行了一個大禮:“見過坊主。”
淮英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轉過身,對立麵的人說道:“下來。”
——有人?
眾人提起了興趣,翹首以盼。
赤鬆一直掀著簾子,他笑眯眯的說道:“嬌嬌,快出來吧,宴席就要開始了,有很多好吃的哦!”
聽到這話,李裘之倒不意外。根據他多次去畫舫,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位餘姑娘在坊主心中的地位。
這樣的宴會帶著她,那是自然的。
人群裡,有一紅衣女子,她看到李裘之的表現,不禁小聲嘟囔:“至於嘛?”
感覺到身後男子的視線,她連忙噤聲。
哎,走到哪都有老師跟著,這滋味可不好受。
但等了好半晌,也不見她出來。
眾人忍不住汗顏,就讓畫舫之主在這等著……怕不是嫌活得太久了?
可誰也沒想到,坊主竟然沒有任何不悅。他手指輕扣馬車門欄,聲音裡帶有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怎麼了?是不是看到有這麼多人,害怕了?”
這段時間,她一直都乖乖的待在畫舫。
飲食起居都由淮英親自照料,隻有洗澡的時候才會喊來侍女幫忙。
淮英倒是理解為她怕生。
餘嬌嬌怯生生的呢喃:“外麵,冷……”
這才剛入了秋,已經覺得冷。燕國這邊的冬天怕是不好過。
一旁的李裘之立馬說道:“我這裡剛好有適合小姑娘拿的暖手爐!大小正合適!”
他朝旁邊的下屬伸了伸手,下屬連忙將精致小巧的手爐送上。
這可是陽王剛賞賜的寶貝呢。
就看著自家主子獻寶一樣,要送給馬車裡的姑娘。
這下,眾人就更期待了——這裡麵坐著的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麼讓國師大人如此上趕著討好?
拿到了手爐,餘嬌嬌這才肯出來。
人到了馬車邊,由赤鬆扶著,從車上走了下來。
她今日穿了一身橙色的長裙,戴著的花飾,與她的年齡十分符合。
下車第一件事,便是躲到了淮英的身後。
對於周遭還是有些警惕,但又很好奇。她看了過去,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便忍不住摸了摸臉頰。
可淮英說,讓她來到宴會之後,多吃東西,少說話。
她便又將一肚子的疑問咽進肚裡。
淮英在前麵走著,餘嬌嬌便跟了上去。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地勾住他寬敞的衣袖。
他感覺到了,也未掙脫。
兩個人一起消失在門那邊,眾人才挪步緩緩跟上。
赤鬆將馬聽到了路邊,他摸了摸黑色駿馬的光亮的皮毛,叮囑道:“你可要乖乖的,哪都彆去。”
“那位便是一直住在畫舫的姑娘嗎?”
“一直聽聞她美貌出眾,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紅衣女子忍不住開口:“也就一般般吧。”
嗯,一般般的好看。
察覺到老師的視線,她的臉忍不住紅了。撒謊雖說不好,可她才不肯像他們一樣去誇讚呢。
這是立國的第一次國宴,能來參加的都非富即貴。
宴席浩浩蕩蕩從裡擺到外。
而最高之處,僅比皇宴低了一階的,便是畫舫之主的席位。
諸多皇親國戚皆在他的下方。
陽王曾是鎮南王,領地在苦寒的邊境,但治理有方,廣為人讚。若不是燕王太過□□失了民心,單憑一個陽春畫舫,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扶持鎮南王登上皇位。
而他有一子,便是年輕氣盛的小王爺。
在淮英麵前,也是乖得像一隻小綿羊。
他第一時間敬酒,並且一飲而儘。淮英也隻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餘嬌嬌坐在他身畔,聽從他的叮囑,不多話,不亂動。
他們這位置可謂是萬眾矚目,陽王的視線更是落在她身上,卻也不敢直勾勾的打量。
他笑著端起酒杯:“這位姑娘初次見麵,喝一杯如何?”
餘嬌嬌抬眸,用手指了指自己。
可她神情略顯呆滯,反而是讓陽王有點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