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賈政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賈璉,賈璉之前跟王熙鳳成婚的時候,就在王家的運作下,捐了一個同知的虛職,這次遇上這般機會,賈璉壯著膽子跑過去求了王子騰,將這個同知的位置掛到了戶部那邊,然後跑去考試了。賈璉一向對數字非常敏感,論起斂財經營的手段來,王熙鳳可比他差遠了,起碼王熙鳳隻知道放印子錢,賈璉卻知道在外麵找些產業貼補自己的私房。因此,讀書其實挺糟糕的賈璉居然在算術上很有些天分,順利通過了考試,王子騰在問過他不嫌官小之後,便給他在戶部補了個六品的官職。雖說官位不高,但這是實缺,不是虛職,賈璉很是揚眉吐氣了一番,很快走馬上任了,倒是又讓得知消息的賈政氣得要吐血。
徒景年也沒管這些小事,反正這次考試影響的不過是各部的小官,這些人的名字,徒景年都未必知道幾個,不過隨之而來的會試恩科,也已經落幕了,那些即將成為天子門生的讀書人將會成為第一批參加官員入職資格考核的人,這次如果弄得好了,日後將會成為定例,一直持續下去。
作為徒景年登基之後的第一次殿試,禮部的人對此嚴陣以待,不過徒景年卻沒有太大的想法,還是那句話,他不缺能用的人,何況,他也不覺得,那些策論寫得花團錦簇的人,真的能把差事做好。曆朝曆代,那麼多狀元榜眼,又有幾個真的做出了什麼實際成績,有什麼顯眼的政績呢!
因此,徒景年也不過是叫禮部那邊擬了一批殿試的題目,隨便抓鬮選了一個,就等著殿試開始了。
承慶帝在的時候,有兩次殿試就帶著徒景年,不過也就是掃了一眼,徒景年對此並不陌生,一眾穿著差不多半新不舊的單衣的士子,一個個頭也不敢抬,在下麵奮筆疾書。徒景年稍微觀察了一番,這些士子年齡還是很平均的,並沒有什麼年紀比較大,已經花白頭發的老人,也沒有過分年幼的,最年輕的看著也有二十來歲了,年紀最大的,也就是四十多歲。這也是本朝的一個潛規則了,秀才也就罷了,為了幾十畝地的免稅免勞役的權利,或者是一些彆的緣故,多有一些白頭的老童生還在堅持奮戰的。
但是到了鄉試,五十歲以上的新舉人都很少,畢竟,舉人其實就可以授官了,當然,這也得看情況,比如說開國那會兒,壓根沒什麼合適的官員,哪怕隻是個秀才,也很有可能撈個官做,或者說,這個舉人背景比較雄厚,一般也能夠混個八/九品的官做,不過要往上,就艱難很多了。那麼多的官位,進士還不夠分配呢,哪輪得到舉人。若是取了一個五六十歲的舉人,剛剛給他授了官,事情做到一半,他掛掉了,這剩下的事情怎麼辦,責任誰來背!進士更是如此,你弄個七老八十的人過來,就算中了進士,你這是想做官呢,還是直接想致仕啊!因此,為了不讓有限的資源浪費到一些乾不了什麼事情的老年人身上,從鄉試開始,就要篩掉一些年紀比較大的考生,以保證未來官員都是新鮮的血液。
徒景年也沒有下去巡考,給他們增加壓力的意思,在坐了一會兒之後,就悄悄離開了,禦書房那邊還積壓了一些政務需要處理,他沒空在這裡跟這群未來的官員耗時間。
直到聽一直在太極殿那邊守著的高振回來稟報說,一些士子已經差不多做完考卷了,徒景年才回到了太極殿,然後,陸陸續續便有人擱了筆,直接交卷了,徒景年叫全福拿了幾份卷子過來,自個掃了一眼,他自己很少寫什麼策論,自然更彆說什麼八股,對此興趣也不大,因此,並不管什麼修辭,隻看裡麵的實際內容,很少有人會膽大包天,弄出什麼標新立異的東西出來,因此,徒景年看了好幾篇文章,多半就是四平八穩,不過,文字倒也是很老練,有的文采斐然,有的老成持重,他也看不出什麼好壞,也沒摳什麼字眼,看什麼格式,看完之後,便交給了幾個主持閱卷的人,見下麵人卷子差不多都交了,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端坐在那裡,等著下一步的指令,徒景年說了幾句場麵話,便直接宣布賜宴。這也是慣例了,殿試從來不刷人,不過是給這群人一個天子門生的稱號,再重新排列一下名次罷了,沒有意外的話,一般跟會試差彆不是很大。因此,甭管將來是一甲二甲的進士還是三甲的同進士,都已經是新科進士了,因此,自然要給這些新科進士賜下瓊林宴。
徒景年自然是要主持瓊林宴的,他坐在上麵,看著下麵那些多數還比較年輕的臉孔,臉上洋溢著對未來的期望,忽然有些羨慕,自己雖說看著年輕,心卻早就衰老了,再也找不回那時候的心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