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有擅百藝之雜家,取豕皮鞣製修整,繪五官麵容於上,成品薄如蟬翼,將之以特定手法覆蓋於麵容之上,可使人改易相貌,全然變成另一個模樣。
謝靖洋早些年間也曾化名在江湖遊曆過,自然知道這不僅隻是傳聞,此番見到了人,立即就懷疑是否是有人易容假扮。
不過這一番檢查下來,卻並未發現有何異處。
謝靖洋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
是他猜錯了?還是來晚了一步,人已經換回來了?
但和那雙淺淡的瞳眸對上視線之後,正思索的謝靖洋卻是一僵。
這人似乎真的病了……
本來瑩潤如玉般的肌膚沒了血色,透出一股白瓷般的易碎來,連唇色都淺淡下去,整張臉上最豔麗的色彩竟是下頜一側被他壓出來的指痕,那點點斑駁的紅痕一直順著脖頸往下,最後被冷汗濡濕的黑發遮掩,紅黑二色錯雜在那修長纖細的脖頸上,鮮明的衝擊著視覺。
而他那雙眸子也不複平日的淡漠,而是透露著些渙散的茫然,眼睛周圍還泛著一圈異樣的紅,他這般近的距離,甚至能看見那微垂的羽睫上下顫動,好似下一刻就會不堪重負,讓破碎的水珠從眼角溢出。
可偏偏這種脆弱易碎的表象之下,那如竹般的堅韌越發被凸顯出來。
或許是因為那重病至此卻仍舊不顯狼狽的氣質,也或許是明明眼神已經渙散卻仍舊撐得筆直的脊梁……
如此鮮明的對比,讓人不其然的生出一種隱秘的破壞欲來。
——想要探知究竟將人逼到何種程度,才能讓他徹底維持不住這平靜的表象。
謝靖洋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立刻偏過頭去,人往後退了一步,半轉著身吩咐跟來的仆從去請大夫來。
那之後他才定了定神,半施了一禮,語氣略有些僵硬道:“事急從權、無意冒犯,還請先生見諒。”
一時沒聽見回應,謝靖洋也不在意。這會兒工夫已經足夠他從剛才那些微尷尬的場景中冷靜下來,又告了一聲罪,準備退到外間暫候。
隻不過他剛剛走了一步,就被一隻手搭住了手腕。
脈門被碰,完全下意識的,謝靖洋反手一扣,借著轉身的動作一個旋扭,一聲骨節錯位的牙酸動靜之後,剛被生生拖下來的寧可枝有被掐住了脖子摁在了床上。
這一切動作發生得太快,天旋地轉的讓寧可枝那因為生病而混沌的腦子越發處理不過來現在的情況,而他眼前已經不僅僅是模糊,而是像信號不好的電視一樣,一會兒黑屏、一會兒白屏,又一會兒冒雪花。
但是不管黑白屏還是冒雪花,係統給出的倒計時都格外觸目。
[靈光一現]
是寧可枝剛才完成劇情點時抽獎抽出來的一次性技能,作用是在30秒內大幅度提高宿主在特定方麵的素質,而這個“特定方麵”取決於宿主使用技能時的意願。
寧可枝在詢問過係統這個“特定方麵”包括“演技”之後就乾脆利落地使用了。
——有什麼比病重到意識模糊的時候仍舊對人念念不忘更能打動人心呢?
他之前隱隱約約有這種想法,但是礙於自己被係統評價為“稀爛”的演技,不敢輕易有所動作,生怕弄巧成拙反而搞砸了。
但是這會兒有這個技能就不一樣了啊!
天降及時雨!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30秒。
足夠他把台詞說完還有的剩了。
至於技能結束之後?
彆的演不好,他還不能裝暈嗎?反正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隨時暈過去都不奇怪。
做出決定以後寧可枝也不磨蹭。
他組織了一下台詞,又回憶了幾部當年看過的狗血網劇,默念著“演技”選擇了使用技能。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出師不利到這地步。
他一句話還沒說出來呢,就被掐住了脖子摁倒床上。
——這什麼情況?
他演的是重病在身還情深不改的舔狗吧?而不是什麼隱藏身份的刺客吧?
寧可枝茫然的這瞬許,技能倒計時已經走了一半,他頓時也顧不得分析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按照之前的劇本演下去。
好在這會兒buff在身,他安排好了劇本、似乎就自然而然地就知道該做出什麼舉動。
右手失去了知覺,完全指望不上,寧可枝彆扭著用著被按住的左手,指尖一點點向下勾去,想要去碰扣住他腕的手指,他完全無視了對方掐住了他脖子的危險動作,隻是一心一意地注視這眼前人的麵容。
脖頸上的力道壓迫著喉管,讓發聲變得困難,但寧可枝還是艱難地擠出字句,“彆……彆走……”
然後……
卡住了。
寧可枝:[!!!]
他忘記主角攻叫什麼了!
寧可枝覺得這實在不能怪他,他和主角攻的關係遠沒有親近到互稱名字,平素麵對麵的都是“謝將軍”“寧先生”的叫,而寧可枝平時不管是在心裡代稱,還是和係統交談的時候,都是用“主角攻”來代指……也因此,他上一次看見主角攻的名字還是小半年前剛到這個世界接收原書劇情的時候。
他又不是什麼過目不忘的大佬,忘記不是很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