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鶴聞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兩個人一起在沙發拐角那裡蹲著,燕窩把自己團成團,臉埋在膝蓋裡,就像一顆真正的肉球。
她的手臂上有好長的一道口子,那是被喪屍的指甲劃破的。
江鶴聞朝著那道口子“嗬嗬”的吹氣,雖然沒有一點緩解疼痛的作用。
不久前發生的一幕可謂是驚心動魄,江鶴聞雖然是喪屍王,可他沒有一點喪屍王的自覺,根本不會有意識地控製低階喪屍。
燕窩這麼一坨美味佳肴擺在麵前,果然被喪屍毫不猶豫地抓住了。
雖然江鶴聞及時製止,沒有讓燕窩被吃掉,可喪屍鋒利的指甲還是免不了傷到了嫩嫩的小姑娘。
燕窩坐在地上,那條手臂已經被水衝過,依舊有血絲往外冒。
她要死了嗎,被怪物傷到的人都會變成怪物,她也要變成怪物了嗎。
江鶴聞歪著頭去頂她的臉,想把燕窩的臉拱出來和他交談。頂著頂著就發現……好軟誒。
燕窩的臉又軟又滑,這個觸感不多不過去。
燕窩已經很傷心了,旁邊還有個人捉弄她,她難得發了脾氣,伸出沒有受傷的手把班長推開。
真討厭!像是條大型蠕蟲一樣拱來拱去,她生氣了!
江鶴聞蹲得不是很穩,被胖姑娘一手就推到在地。他在地上躺了會兒,感覺瓷磚地板涼冰冰的很舒服,索性伸出手拉著燕窩一起躺地板。
他根本就不明白燕窩的心情,在他看來被劃一個口子沒什麼大不了的,之前在學校裡沒有遇見燕窩的時候,他餓極了還把自己的手啃了吃,反正很快就會長出新的手來,不痛也不癢。
江鶴聞隻以為燕窩是一片好心被喪屍拒絕了後的鬱悶,鬱悶了也不能老是一個人待著呀,大家一起玩,很快就能高興起來。
“嗬嗬,嗬嗬~”來嘛來嘛,地板涼冰冰的,在上麵打滾很好玩的。
他左右滾來滾去,滾來滾去,嘴裡發出了嗬嗬的聲音,邀請燕窩和自己一起玩。
燕窩煩得慌,哪裡有心思加入打滾遊戲,站起來就回媽媽的房間一個人煩了。
江鶴聞愣了愣,從地上坐起來,他又惹燕窩生氣了?
劃破了點皮而已,真是個嬌氣的姑娘。他從地上站起來,環視了屋子一圈。
沒辦法,那他就來哄哄她好了。
怎麼哄人開心?首先要準備好吃的,其次要準備好吃的,最後要準備好吃的。
計劃大概就是這樣,一目了然,簡潔明了。但是家裡也沒有什麼特彆好吃的東西,江鶴聞想了想,又打起了小區超市的算盤。
“嗬嗬嗬!”他衝著燕窩的門吼了兩聲,跟她打了聲招呼就出門了。
那邊燕窩越想越難過,難過得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今年才六歲,還沒有成為米小貝那樣討人喜歡的女生,也沒有吃過酒心巧克力,因為小孩子不能喝酒,連一周前的作業有道題現在都還不會做。
馬上就要變成怪物了,她不想每天流著口水、臉上長膿,更不想去吃人。
吃人這件事情是讓燕窩最痛苦的,她真害怕哪天爸爸媽媽回來找到她,她卻把爸爸媽媽吃了。
如果要變成怪物,那燕窩寧願去死。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還不懂什麼叫舍生取義、什麼叫寧為玉碎,但她知道,自己哪怕死也不想去咬彆的人。
可她也不想死啊……
燕窩才六歲,她好多事情都沒做完,她甚至還沒有上過英語課和科學課——那是三年級才有的課。
燕窩最大的夢想,大概就是變得和米小貝一樣漂亮,然後對著一二年紀的小朋友們說,“唉……每天都要背英語單詞,還要養蝸牛做實驗,好麻煩哦。”
她聽過三年的學姐說這句話,那感覺真是太酷了,沒有比這更酷的事情。
可是現在,她等不到了,她要變成怪物了……怪物連中文都說不好,怎麼可能再去學英語。
也許怪物遲早也會學英語,但那肯定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因為他們得先學說中文,燕窩怕是等不了那麼久。
人生大悲,不過生死;悲痛欲絕,不過如此。
小姑娘去找了根繩子,她要把自己勒死,就算勒死自己很痛,也不能做一個吃人的怪物!這是底線,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