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窩沒死,班長活了。
活過來的班長和準備去死的燕窩四目相對,麵麵相覷。
江鶴聞雖然還披著一層青灰色的皮膚,可那雙全白的眼睛已經變得和人類一樣。黑色的瞳孔轉了轉,他遲疑地開口,“我……”
“你……”燕窩張大了嘴巴,也顧不上尋死了,先弄清楚班長為什麼會活再說。
江鶴聞腦袋一陣眩暈,他捂著額頭在沙發上靠了一會兒,這幾天的記憶漸漸回攏。
倏地,男孩猛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踉蹌地跑進了廁所,扶著馬桶大聲嘔吐了起來。
人、人肉……
他吃了人……嘔——
江鶴聞是十天前吃的人腿,現在要吐哪裡吐得出來,身為喪屍,他甚至吐不出一點酸水,隻有滿腔的惡心堵在喉中。
他身上的皮膚還是青灰色,除了眼睛有了瞳孔,彆的地方和普通喪屍一般無二。
燕窩站在廁所門口,錯愕地看著抱著馬桶乾嘔的男孩。她覺得自己這麼乾看著不好,可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隻好接了杯水候著,等班長吐完給他喝。
江鶴聞吐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止住,一想起人肉在嘴裡的綿軟感,又趴在馬桶上了。
“嘔——咳咳咳……”
要是有什麼東西能吐出來還好受一點,光光這麼乾嘔,要不了一會兒,他就背過了氣,渾身脫力地坐在了廁所地板上。
燕窩見江鶴聞停下來,趕緊捧著水上去,摸了摸背給他順氣,“班長,你怎麼了?”
江鶴聞有氣無力地抬頭看了眼燕窩,他還想吐,可惜沒力氣,於是先喝了口水,去去胸口的惡心感。
“慢點兒慢點兒,”燕窩側著頭看班長,他喝得太急,下巴上全都是漏出來的水。
消停了一會兒,江鶴聞坐在地上仰頭望天,有了瞳孔的眼睛還是一片空洞。
他變成喪屍了……他還殺人了……
這真是天大的醜聞,怪不得媽媽這麼久都沒有來找他,她不會想要個喪屍兒子的。
燕窩陪著班長坐在地上,她摳了摳手指,本來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去死的,但是班長看起來又奇怪又可憐,她現在走掉好像不太好。
可是班長又不說他到底怎麼了,她應該怎麼做呢?再不死,一會兒真的要變成怪物了,燕窩還是挺趕時間的。
這會兒的功夫,燕窩手臂上的口子已經不再主動流血,傷口雖然長,但是並不深。她看了看班長,又望了望外麵的上吊繩。
唉……算了,還是先陪著班長吧,在彆人難過的時候走開,很不禮貌的。
燕窩起身,去把醫療箱拖了過來,坐在班長旁邊一邊等班長說話,一邊自己拿了棉簽,給自己塗了碘酒。
嗯?是塗這個紫色的碘酒還是塗這個透明的酒精來著?還有一瓶紅色的紅藥水誒。
記不清了……
那上麵塗紫色,中間塗紅色,下麵塗透明好了,這樣很公平,總有一瓶藥水是能治病的。
既然決定不馬上死了,那就要好好處理傷口。燕窩取了一根棉簽,沾了沾藥水,顫巍巍地往傷口上碰。
“嘶——”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棉簽接觸到傷口的時候,燕窩眼睛就紅了。
痛……
江鶴聞一回神,就看見小姑娘咬著嘴唇給自己上藥,手抖得篩子似的,棉簽蜻蜓點水似的碰一碰傷口就立馬離開。
他歎了口氣,先把自己的糟心事放到一邊,拿過了燕窩手裡的棉簽。
“班長?”燕窩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眼他,“你沒事了嗎?”
怎麼可能沒事。
“嗯,我沒事。”
江鶴聞垂眸,“怕痛的話彆看,把眼睛閉上。”
他青灰色的手和小姑娘白白的小臂形成鮮明對比,江鶴聞深吸了口氣,接著麻利地給燕窩處理好了傷口。
“彆難過。”他跪坐在地上,傾身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變成怪物也不是那麼難受的事情,你看我現在不是也很好麼。”
“可我不想吃人。”燕窩沮喪極了。
“我這麼多天也沒吃人啊,”男孩笑了笑,努力忘記第一天吃的那條人腿,“隻要握著手,就不會覺得餓了。”
找回了記憶的江鶴聞和之前截然不同,身上的氣質赫然轉變,又回到了最開始的班長模式。
江鶴聞是個好班長,一個班四十六個人,他的票數有四十票,可見同學們對他有多信賴。
燕窩毫無疑問是最信任江鶴聞的,本來想死的決心被班長一句話就動搖了,她小聲追問,“那我變成了怪物,爸爸媽媽還會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