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擎臉色比米小貝好一點,他近視眼,那天沒看到什麼細節,“張阿姨就很緊張,好像以為我們要搶她女兒,就往她女兒那裡跑。”
燕窩回憶起當時的場景,雙眼發直,聲若蚊蠅,“姐姐很害怕,手裡拿了一把……一把菜刀,我們告訴她彆害怕,抱抱張阿姨就好了,她還是很害怕。”
明明廣播電視都已經宣傳了如何解決喪屍病毒,她依舊全身戰栗,不敢靠近張靜一步。
“屋子裡隻有張阿姨和姐姐嗎?”芝士醫生問。
“還有姐姐的弟弟,比我小一點。”燕窩說,“他一直待在房間門口,在聽到聲音後一直看著客廳。”
“張阿姨和姐姐是在客廳是嗎?”
“嗯……”
從視頻來看,喪屍王和她的大女兒在客廳對峙,期間四歲的小兒子一直站在房間口,全程看著客廳裡的媽媽和姐姐。
“姐姐一直拿著刀,叫阿姨不要過來。”燕窩垂眸,臉上的肉跟著一起下垂,看起來分外沒有精神。
他們那個位置其實沒有看到什麼細節,隻能看見喪屍王衝過去,然後倒地,至始至終隻有一個背影。
但對幾個孩子來說,光光是“被殺了”這三個字就足以做一晚上噩夢。
到目前為止,事情過去了三天,燕窩依舊很排斥講述這件事的經過。
“她為什麼要殺掉她媽媽?”她抱著膝蓋問醫生,滿臉的失落,“張阿姨是她媽媽啊。”
芝士醫生也很無奈,十七歲女孩的思維和七歲女孩的思維完全不一樣。
在燕窩和她周圍同學的思想裡,媽媽是最親近的人,哪怕是和媽媽相處時間不多的江鶴聞,也把母親放在絕對至高的位置上。
這個年齡的孩子把父母當做偶像、當做權威、當做朋友,幾乎人生裡最重要的角色都由父母扮演。
但十七歲不一樣。
張靜能成為喪屍王不奇怪,她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裡,從小遭受到父母和兄弟的輕視,考上了重點大學後,以“家裡沒錢供讀書”為由被迫輟學去城裡打工。
十九歲初入城市的張靜青澀無比,被壓榨勞動力、被偷走錢包,甚至被騙進了旅店,懷上了大女兒張雯雯。
她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也不敢告訴家裡,靠著在紡織廠打工每天賺極少的工資,咬牙在這座城市裡活了下去。
十年前,帶著七歲女兒的張靜遇到了她現在的丈夫,但她的生活並沒有因此減輕負擔。
女兒張雯對繼父極度排斥,這種排斥在張靜懷上弟弟之後到達了巔峰。
她至始至終仇視著這個弟弟,在張靜生產之際,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隻要你要生,我一定會把它掐死。”
懷著小兒子的張靜一邊麵臨女兒的怨懟,一邊收到了丈夫的判決書——因為故意傷人,張靜的丈夫被判處了五年有期徒刑。
她又回到了一個人帶著孩子的境地。
“我覺得阿姨是很愛她的女兒的。”江鶴聞說,“哪怕變成了喪屍,她都堅持每天早上去菜場給兩個孩子買菜,幫他們把一天的飯菜都做好,淩晨回到家還幫他們洗衣服。”
這是一種極強的執念,變成喪屍的張靜是沒有記憶、沒有常識的,可她不僅沒有吃掉兩個孩子,還將一雙兒女在這亂世之中好好保護了一個月。
“我們不該去的。”燕窩哭了出來,“我們不去的話,阿姨就不會死了。”
如果沒有看到他們,張雯雯也不會大聲求救,張靜也不會朝女兒跑去,更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
“姐姐彆害怕,她是你媽媽呀,你抱抱她、抱抱她就好了。”整個視頻一直充斥著孩子們類似這樣的喊聲。
“她要吃我!她要吃我!”張雯雯舉著刀,嘶聲裂肺地衝張靜大喊,頭發淩亂,涕泗橫流,“你生了那個畜生和我分財產還不夠,還要吃了我!你滾!你滾開!”
張靜被外麵陌生人的聲音驚動,慌慌張張地朝女兒走過去,想要抱住她。
她的思維停留在十五年前,那年冬天,她用一個月七百塊的工資買了魚,回到十五平的出租屋裡,和自己兩歲的女兒過年。
新年的鐘聲敲響,窗外驟然響起爆竹的炸裂聲。
兩歲的女兒被鞭炮的聲音嚇得哭了起來,張靜抱著她,從十二點給女兒唱歌唱到了四點,鞭炮才將將消停。
這一次,她同樣慌忙地跑到女兒身邊,想要抱抱她,哄住她的眼淚。
不怕、不怕媽媽在啊……
“滾開啊怪物!吃你的兒子去!”
時隔十五年,孩子終究是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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