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蕭湛登門時, 梁時還在寢房內沒有露麵。
管家隻得先將人請去了堂屋,蕭王爺這一年三翻四次登門梁府已經讓人很是捉摸不透, 而梁時在寢房遲遲沒有出來, 也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要知道, 梁時很少墨跡的。
此時,秋日的晨光熹微, 梁時打開門扇那一瞬, 如風與如影險些沒有認出來。
他們家大人年輕時候堪稱是京城第一俊美男兒,隻不過這些年太過陰鬱了, 讓人不敢直視罷了。
梁時自從苗疆回來之後就續了胡須,今晨卻刮的乾乾淨淨,麵容輪廓如刀削般俊挺。
他身上的衣袍也換成了石青色團花紋暗紋的直裰,白玉冠束發,看上去年輕了十歲。加之他的相貌本就偏向魏晉風流男兒, 這番一捯飭,整個人宛若腳踏七彩祥雲, 從晨光熹微中淺步而來。
梁時此前就喜歡用龍涎香,這種香十分金貴,隻有達官貴人才能用得起。
如風和如影已經有兩載沒有聞到龍涎香的氣味了, 今日大人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的時候, 成了眾人口中那位既愛權勢,又格外在意相貌的梁閣老。
說實在的, 放眼整個天.朝, 當真尋不出一個能與他們家大人相互媲美的大臣了。
雖說蕭湛也是男兒中的翹楚, 但到底煞氣太深,比不上梁時的風清朗月。
如風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也不知該作何感想,稍微反應了一下之後,心道:大人總算是想開了,若是夫人從此做了大人的解語花,這也沒甚不好的。
如影繃著臉,耳垂微熱,抱拳俯首道:“大人,蕭王爺來了,現下已在堂屋,蕭王爺還......”這話實在說不出口,這些年想給大人贈送美人的官員比比皆是。大人也有幾次還想將美人轉手贈送給他!
按理說國公爺出事,大人應當心情欠佳,但他卻十分溫和道:“說下去。”
如影身子一僵,聲音降低了幾個調兒,“回大人,蕭王爺給您送了兩位金陵秦淮河邊上名伶。”
如影以為梁時會慍怒,因為據如影這些年所知,他家大人是不好女.色的。
梁時從屋簷走了下來,步履帶風,隨著他走過,一陣龍涎香蕩蕩悠悠撲鼻而來。
走出幾步開外,梁時的聲音才傳了過來,“嗯,知道了,既然是王爺相贈,我如何能不收下?夫人喜歡聽曲兒,把人交給回事處好生調.教,過陣子讓這二人給夫人唱曲兒解悶。”
如風和如影偷偷麵麵相覷了一眼,一夜之間,大人對夫人的疼寵程度完全超乎了他們的預料。
這廂,梁時去了堂屋,蕭湛見到他那一刻,微微有些錯愕,但很快就恢複了常色。有些事好像已經不需要查探下去了。
梁時隻會因一人喜,因一人怒,因一人悲,因一人而改變。
蕭湛也從不信鬼神之說,但像他這樣的人什麼事沒有經曆過?如論怎樣天方夜譚之事,他都可以接受,隻是.....憑什麼是梁時遇到了她!憑什麼總是梁時能輕而易舉的接近她!
是她麼?幾次短暫的接觸他也應該發現了端倪!可......真的是她麼?蕭湛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
見梁時風光霽月的坐在他對麵,蕭湛麵不改色,但虎眸之中明顯溢出一抹冷意,“梁大人今日是要外出?”
梁時端起杯盞,輕品了一口晨露泡製的清茶,唇角微微一揚,蕩出一抹風流不羈的笑意,“王爺何出此言?下官因何一定要外出?”
蕭湛:“........”看得出來,梁時心情大好,他也懷疑了顏如玉的身份了吧?
要論起心機城府,蕭湛與梁時不分伯仲,但總體來說,二人肩負的使命不同,以至於所站的立場也不同。
非敵,亦非友,就看時局如何。
這個時辰應該用早飯了,秋華居已經著人過來相請。
但梁時沒有要挽留蕭湛一同用飯的意思,換言之,蕭湛今日來的太早了,誰會大清早就登門拜訪?
蕭湛道:“雲翼和雲奇還未去吳家族學吧,本王要見見他二人。”
梁時知道蕭湛的目的,他肯定不僅僅是為了梁雲翼和梁雲奇兄弟兩個而來。
梁時沒有答應,“犬子頑劣,怕是會在王爺跟前出醜,下官以為王爺還是不要見了。”
蕭湛此前已經與梁時直言了,但是梁時根本沒有給他機會,蕭湛又道:“如果本王執意要將他二人接走呢?”
梁時不甘示弱,當初保住這兩個孩子,他已經是拿著整個梁家的性命在賭,“王爺有沒有想過,我梁時的兒子若是突然與王爺有了任何牽扯,外人會怎麼想?王爺是想害死他們兄弟兩個?”
這話尋不出錯誤出來。
的確如此,但凡梁雲翼與梁雲奇的身份暴露,定有人會拿出太.祖.皇.帝的遺詔出來說事。
況且,炎帝若是知曉,他又會怎麼做?
沒有一個帝王會允許威脅他皇權的人存在。
蕭湛腮幫子微動,他本來想提及楚翹,但不知怎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蕭湛離開之前,道了一句,“本王要收他二人為學生,這件事還望梁大人行個方便。另外,無論梁大人答應與否,本王都會執意而行。”
梁時沒有給出回複,對如風道:“送客!”
蕭湛看著如今煥然一新的梁時,他握了握拳,暫且離開了。
此刻,梁時的臉色微赧,如影站在他身後道了一句,“大人,王爺他似乎已經篤定了兩位少爺的身份,咱們是不是應當將兩位少爺早早送走?”
梁時護著的人,蕭湛在某種程度上也想護著。
這一點毋庸置疑。
梁時單手一揮,英俊無瑕的臉氤氳在騰起的茶水之中,片刻之後他道:“能送去哪裡?不可小看蕭湛此人,他想找的人,他一定會找到。”
如影默了默,又道:“大人,老太太那邊請您過去用飯,夫人已經去了,還有一事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梁時一個冷冽的眼神掃視了過來,“你這麼關切花姑娘,不若我將她許配給你。”
如影雙腿一軟,大人怎會知道他要說什麼?!又來了!大人不想要的女人,總想著塞給他!
如影抱拳道:“大人,屬下再也不敢妄言!”
梁時越過如影,大步往秋華居而去,如影看著他家大人遠去的背影,總覺得大人今日很不尋常啊。
飯桌上已經坐齊了人,但梁時沒有落座之前,旁人暫時不敢動筷。
梁老太太今個兒神情安逸,算不得糊塗,但也不精明,眾人都到齊了之後,方才開飯。
梁時的視線落在了楚翹身上,她昨日受刺激過度,加之昏睡良久,此刻麵容清冷,雙眸泛著淡淡的瑩潤,唇色依舊是桃花粉,有種清秋桂子的清媚,叫人很難再移開視線。她樣子頹唐,反倒更添可憐之色。
梁時此前沒有與楚翹坐在一塊過,他為了不讓她起疑,依舊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上,與她之間隔著一位梁老太太。
梁時的出現讓堂屋內所有人都是神色一滯,沉浸在憋屈之中的花木暖亦然,她一直都知道梁時相貌堂堂,但今日一見他,女兒家的芳心再次不受控製的翻湧了起來,此時此刻,哪怕隻是給梁時做妾,她也是心甘情願的。
眾人偷瞄了梁時,都不約而同的腹誹了起來。
梁溫:梁時怎麼突然把自己捯飭這麼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