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話音未落,蕭湛當即爆喝出聲,他嗓音醇厚,帶著不可言喻的威懾。
小黑已經很少見到自家王爺如此動怒了,王爺這兩年基本都是在修身養性。他記得還是在兩年前那日,王爺從皇宮回來,突然提著劍去了蕭府,砍傷了蕭家大爺的臂膀。次日,蕭家大爺就死了。
小黑知道,王爺想讓誰死,他便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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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翹匆忙回到了楚家,這時候梁老太太還在楚夫人院子裡打葉子牌。
說來也怪,梁老太太雖然糊塗了,卻是打了一手的好牌。而且楚夫人和楚家大奶奶很難贏了她。
楚翹很多時候都疑惑,老太太這病.......到底是怎的回事?
楚翹安靜的坐下,看著梁老太太,母親,長嫂等人打葉子牌,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還剩多久多久,她曾經從來都沒有如此這般舍不下。
梁溫見楚翹出神,她覺得奇怪,弟妹一向是個不會輕易被困擾的人,她今個兒這是怎的了?
梁溫拉著楚翹從花廳出來,問道:“如玉,可是梁時欺你了?不對啊,你二人今晨不是還好好的麼?”
楚翹當然不會告訴梁溫她是因為憂心父親之故,敷衍了一句,“長姐,我聽說張家要被抄了?不過張良倒是沒有鋃鐺入獄,一切罪責都讓張大人給擔了,長姐若還是氣不過,咱們找人將張良捉來,或殺或剮,任你所為。”
梁溫暗暗感歎,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梁溫雖是拿得起放得下,可有仇還是得報的!她在張家憋屈的那些年不都是因為那個男人不護著她麼?!
梁溫也有這個想法,她與楚翹不謀而合,隻是梁溫自己不太好意思向梁時提出這個要求。
她笑了笑,“如玉,見你與梁時夫妻恩愛,我也是歡喜的,我這人命數不佳,遇人不淑,但你不一樣,你要信我,梁時是個好人。”
好人麼?
楚翹聽說過太多有關梁時的評價,但就是獨獨沒有“好人”二字,不過她也不甚在意,因為梁時所傷之人,似乎都不是什麼善類。
以惡治惡,也沒什麼不妥之處。
在楚家待了一個下午,一行人在從恒順胡同慢慢踱步回梁府。
兩家比鄰而居也是有好處的,府邸之間隻隔著幾十丈的樺木林,很適合串門。
老管家見老太太和夫人都回來了,他上前給老太太行了禮,這才對楚翹道:“夫人,大人讓您過去一趟。”
楚翹微愣,這才什麼時辰?
她明明記得梁時彼時常年住在內閣值房,鮮少回府居住,現如今怎的賴在府上了?
秋日微涼,黃昏的餘暉傾灑在整個梁府上空,楚翹見到梁時的那一瞬,她神色微滯,隻見梁時站在屋簷下,負手而立,一貫深沉的眸色此刻顯得有些慍怒,孤冷,還有那麼一絲絲的矯情.......
楚翹發現,梁時的視線一直都停留在她身邊,她幾乎是“步履艱辛”的走了過去,她走上石階,站在了屋簷下,與梁時麵對麵而立。
晚霞將二人籠罩在其中,成了一副氤氳在霞光之下的畫冊。
如風和如影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此前覺著大人過於老練深沉,而夫人則像個將將出閣的姑娘家,任誰看上去也是老夫少妻,但此時此刻,卻是無比的和諧。
尤其是大人捯飭了自己之後,他與夫人就更加相配了。
如風和如影到底也不敢多看。
楚翹不曉得梁時是什麼意思,但見他垂眸凝視著自己,楚翹心一橫,問道:“二爺,您有何事?”
梁時的眸色眯了眯,仿佛要將麵前這小女子給看穿了才滿意。
她太過大膽妄為了,她忘了自己是怎麼死的了麼?
梁時明令禁止她外出,她倒好,逮著機會就跑去了相國寺,若非他早就暗中派人盯著她,根本不會知道小婦人與蕭湛見過一麵。
他蕭湛可不是什麼禮佛之人,這場“巧遇”,不過人為的偶然。
麵前的小婦人麵頰透白,完美的下巴下麵就是細長白皙的脖頸,她仰麵看著梁時,堂而皇之的與他周旋。
梁時此刻無比渴望的想將她擁入懷裡,然後好生質問,她的良心究竟去哪兒了。
奈何梁時什麼都不能做,即便此刻慍怒無比,也隻能配合著裝模作樣。
此前總以為是她欠了他了。
可事實上,或許他上輩子欠了她的啊!
否則,她如何能這般折磨著他。
梁時低垂眼眸,低沉的嗓音帶著明顯的不悅,“夫人今日一直在楚家陪伴母親?”
這話問的莫名其妙,楚翹防備之餘,隻得先應付著,“正是,還摘了不少石榴,大人可想吃?”
他可不吃石榴!
當初還不都是為了陪她,才漫不經心的將桌案上的石榴剝了個精光,太後娘娘好生嬌氣,還嫌棄他粗手粗腳,剝的不甚乾淨,遂又用了山泉水洗淨了才肯吃。
梁時置於身後的手握了握,蕭湛是他的勁敵,若是二人相爭......梁時還沒有十足的把握保全身邊的一切。
“是麼?夫人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敷衍?這才不把我說的話放在眼裡!”
不是梁時非對她嚴厲不可。
官場如同戰場,稍有不慎,便會全盤皆輸。他如今剛回朝,需要漸漸籠絡勢力,得罪權勢是在所難免之事。他是炎帝的老師,又是炎帝的左膀右臂,炎帝做不了的那些事,隻能由他來代替。
梁家很快就會重新樹敵無數,這小婦人卻兀自單獨出門!讓梁時如何能不怒!
他將她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可她呢?根本就是無所謂的態度。
這廂,楚翹一僵,知道自己瞞不過了,她也不想繼續周旋,更不能讓梁時知道自己是去給父親祈福的,她一時想不出合理的說辭,隻好道:“那,二爺要如何罰妾身?若不再禁足一月?”
梁時唇角猛的一抽,沒想到她會這麼自覺。
她模樣羸弱,與上輩子的時候其實很像,五官雖然變了,但是神色依舊,尤其是她憤然無力時候的樣子。
小婦人身形纖細,宛若下一刻就能在秋風中搖晃。
這兩年......辛苦她了。
本就是嬌滴滴的人兒,還真給他當了兩年的冥妻,她怎的沒有臨陣脫逃?
梁時突然一陣心疼,他語氣緩和,但也沒有就此放過她,道:“隨我進來。”
梁時轉身往書房內走,楚翹也跟了過去。
如風和如影看的目瞪口呆。
這不對啊!
今日探子來報,說是夫人擅自出門,還在相國寺見了蕭王爺,大人在吏部衙門裡就勃然大怒,連連斥責了幾個下峰,下衙回來也是一言不發,氣勢駭人。
夫人一句委屈巴巴的話,就讓大人為之動容了?
他二人還從未見過他們家大人這麼好說話的。
這廂,楚翹剛進屋,梁時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像是語重心長的哄勸著自家的閨女,“蕭王爺不是什麼好人,你日後離他遠些。”
這話很耳熟,上輩子時,梁時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還給她贈了《心經》,讓她好生鑽研,切記不可被蕭湛的俊美外表給迷惑了,讓她無比保持無.欲之心。
楚翹:“........”梁時對蕭湛究竟有多大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