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時離開之後, 楚翹與梁家的幾位遠親說了一會話,她對家長裡短的不甚感興趣,誰家的姑娘嫁給了哪家的公子,誰家又喜得麟兒......她聽多了隻會睡著, 遂隻是敷衍了事。
待到人都走後, 楚翹讓阿福伺候她除去了大妝,用過午飯之後就睡下了。
她今晨起來的很早,加上上妝拜堂折騰的不輕,這一覺一直睡到了昏黃後, 月上柳梢時。
婚房內正燃著大紅色的喜燭, 燭淚盈盈, 照亮了滿室的旖旎。
楚翹有嚴重的起床氣, 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她便依舊橫躺著, 反正洞房花燭夜也沒她什麼事。
其實, 梁時早就在一刻之前已經進屋了,看著毫無動靜的大紅色帷幔,梁時不忍心, 也不敢驚擾了榻上熟睡的人兒。
他盯著桌案上的一副畫冊看了良久, 這上麵畫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
她......竟然還收藏了他的畫冊?!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心悅他的?!
單相思太久了, 梁時根本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再也忍不住, 多年隱藏的滿腔情愫無處可訴, 他緩步上了腳踏。
楚翹聽到了動靜, 懶洋洋的從被窩裡鑽了出來,身邊隻著中衣,麵頰卻早就因為熟睡而顯得粉顏酡紅。
幔帳被人撩開,順手掛在了鎏金掛鉤上。隨後床榻微晃,人影浮動,一旁靜燃的火燭也跟著羞澀了。
楚翹看見梁時一張清俊的臉離著她隻有半丈之內,他眼神凝重,眸中像是暈不開的濃墨,一眼就能將人輕易給吸進去似的。
楚翹心神一滯,她方才好像險些就被梁時的美貌給震懾住了。
以前隻覺得他好看,今日他一身新郎吉服,當真是端的矜貴風雅,好一個俊俏朗兒啊。
楚翹由衷的感歎了一句,“二爺今日這好看。”她眼神癡癡的,但純粹隻是帶著欣賞的眼神看著梁時。
梁時身子一僵,似有一道電流從他的頭頂流竄,至擊腳底,梁時瞬間漲紅了臉,“......過獎了,夫人。”
兩人都很客氣,站在不遠處的阿福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前伺候,思量一番,阿福道:“二爺,夫人,可要擺膳?”
梁時剛從筵席處過來,他自然是不用吃飯,但考慮到小妻子剛剛睡醒,又是一副嬌弱的樣子,他真會弄傷了她.....
“嗯。”梁時應了一下,嗓音有些彆樣的低迷,但非常好聽,比那金陵的名角兒的嗓音還要動人。
楚翹覺著,整日和這樣的人待在一塊,原本不是折磨,而是一種享受啊,都怪她彼時錯怪了梁時,如今才察覺到他的好。
楚翹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鮮花,珠寶......自然也包括好看的人。
兩人的眼睛都生的魅惑人心,這般四目相視之後,屋內的氣氛陡然之間怪異了起來。
楚翹也不知怎的了,突然有點心癢癢,好想盯著梁時多看一會啊!
不行,他娶了自己已經是委曲求全了,她怎能再貪戀他的美.色呢?
楚翹不舍的移開了視線,她也的確有些餓了,從踏上起身之後,沒有避諱梁時,就在內間穿衣。
梁時知道楚翹懼寒,一早就命人燒好了地龍,這間寢房原本是沒有修地龍的,是梁時特意囑咐工匠在上個月趕工出來的。
娶她,他希望做到毫無瑕疵。
楚翹頭上的發飾都摘下了,墨發隨意用了一隻玉扣固定,垂下腰間,顯得身段婀娜嫵媚。
阿福很快就領著丫鬟將飯菜端了上來,梁時先在桌案邊落座,連喝了幾杯涼茶下腹,方才抬頭看著楚翹,“累麼?”他問。
這讓楚翹怎麼回答?她隻是從隔壁走了一趟,又睡了一下午,實在不太好意思說自己累。
楚翹搖頭,“我不累,二爺呢?”
梁時看著豔紅的菱角唇,呼吸逐漸不穩,“喊我名字。”他似乎很堅持。
楚翹也不介意,她重生而來後,很多地方都很不適應,比方說要低人一等的喊梁時為二爺,還得喚“您”。
既然梁時自己都不在意這些虛禮,她就更加省心了。
如今越看梁時,越是沒了之前的芥蒂。
想來梁時也是男女通吃的,不然又如何會娶妻生子?而且楚翹明明記得他自薦枕席過。
現在想來.......可能是自己誤會他了!
思及此,楚翹難免麵紅耳赤,她也是從未經曆人事的黃花大閨女,臉皮子薄。
“梁時,你累麼?”楚翹重複了一遍。
這聲音嬌嬌弱弱的,又帶著幾分羞澀,當真叫人一陣心癢,梁時給楚翹夾了菜,“不累,現在還早。”
呃?
楚翹並沒有深究,她繼續用飯。
少頃,待楚翹吃的差不多了,婆子遞了一碗生餃子過來,楚翹知道規矩,正要吃一隻圖個吉利,卻被梁時擋住了,“彆吃了,小心鬨肚子。”
婆子一凜,二爺這口氣也太過溫柔了......
婆子是過來人,自然不敢壞了二爺和夫人的好意,很快就帶著丫鬟們將吃剩的飯菜端了下去。
待屋內隻剩下梁時和楚翹二人時,楚翹落落大方,少了一絲新娘子的扭扭捏捏,道:“梁時,你去沐浴吧,衣裳都給你備好了。”
梁時心思微動,突然抬手握住了楚翹的一隻小手,放在掌中揉了揉,啞聲道:“好,你等我。”
楚翹一愣,等他乾什麼?
她想起來地鋪還沒鋪好,今日是大婚之夜,按理說不應該再讓梁時睡在地上,但她也不確定梁時是否願意睡在榻上。
梁時去了淨房,他並沒有在裡麵待多久,確定自己身上的疤痕並不是十分駭人之後,梁時身上隻著中衣便走了出來。
這時,楚翹才剛鋪好地鋪,梁時一見她跪在被褥上,翹.挺的也誘人可愛。
但他沒有心思欣賞,卻被心頭一滯,上前一步,蹙眉道:“你這是乾什麼?”
楚翹抬起頭來,一臉茫然的看著梁時,她今日親自給他鋪地鋪了,已經足夠說明誠意,楚翹道:“怎麼了?我在......”
楚翹話音未落,人就被梁時提了起來。
梁時抓著她纖細的胳膊,有些生氣,但又無奈,嗓音帶著哄騙,道:“你傻不傻?今晚是你我洞房花燭,你還想讓我睡地上?你也太心狠了。”
呃?
楚翹一臉呆愣,“......你,你要和我洞房?”
這叫什麼話?大婚之日,不和新娘子洞房,那和誰?
梁時又氣又好笑,嗓音已經啞到了極致,“不然呢?”她是不是還在羞澀?這才演了這麼一出?
楚翹登時一怔,旋即又像炸了毛的兔子,“可.....可你不是斷袖麼?”
時光靜止,燭火奕奕,梁時以為自己幻聽了,他反複盯著楚翹的小臉看,這張絕美的臉上有錯愕,有驚訝,有惶恐,但似乎.....獨獨沒有羞澀!
斷袖!
他梁時為了她是快憋成斷袖了!這陣子以來她所有的示好難道都是假的?是他想差了?
梁時何許人也,在幾息之內便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應重新回憶了一遍。很多詭異的地方很快就被串聯在了一塊,突然有了答案。他是有多蠢,竟然會......
原來......這又是一場空歡喜!
梁時領口大開,上麵還有垂落的水滴,他身上肌理修韌,處處彰顯力氣,楚翹仰麵看著他,已經不太敢確定自己的說辭了。
梁時忍了又忍,他不知道此刻如何對待她才是最好的法子,方才溫和的眸光也暗淡了下去。
但柔軟香酥的身子靠的自己那麼近,他情.欲未減,“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又何必忌諱與我睡在一張床上?今日是你我大婚,若是讓旁人知曉你我分床睡,這對你很不利。”
是啊,頭一晚上就被自己丈夫嫌棄的女子,在婆家是不會有地位的,更彆指望著闔府上下敬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