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嬤嬤領著丫鬟進屋收拾時,一張老臉都燥紅了。
又見榻上血跡斑斑, 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某不是大人的血?
也是了, 梁大人與梁夫人成婚有些日子了, 總不能兩人還是頭一遭吧。
花嬤嬤正要收拾床鋪,阿福低垂著腦袋走了過來, 結結巴巴道:“嬤.....嬤, 大人方才交代了, 這床被褥要....好生留下, 讓您收拾的時候仔細一些。先拿出去曬曬, 不能沾水,日後且不能發黴了。”
花嬤嬤:“........”她想岔了麼?
梁時傷口不能碰水,但依舊沐浴更衣了,他一宿沒睡,加上餘毒未清,精神卻是不錯。
與衛嚴,羅一倫談完公務之後, 便大步來了後院。
梁時擔心楚翹醒來後會多想, 遂又給她換了一間屋子, 梁時自是不會再信任花木暖, 又從杭州城請了名醫過來,得知楚翹並無大礙, 隻是身子掏空, 太過虛弱, 才致昏睡不醒。
身子掏空?
梁時以拳抵唇, 悶咳了一聲,“我夫人無礙吧?”他又問。
郎中在梁時的威壓之下,戰戰兢兢多言了一句,“夫人身子骨虛弱,加之年紀還小,這房事還是要克製一二。”
年幼?她與他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這輩子算起來也快十八了,還真是嬌氣。梁時俊臉緊繃,“好,多謝大夫。來人,送客!”
梁時從晌午等到了傍晚,楚翹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不過體熱倒是退了,喂了幾口水後,她睡的更沉了。
楚翹一時沒有醒來,梁時的臉一直都是陰鬱緊繃的,還親手處決了一個刺客,下手可謂是狠絕。
一宅子的人都不明白發什麼了。
梁大人與梁夫人早就是夫妻了,雖說一開始是冥婚,但不久之前不是重新舉辦一次大婚麼?
即便夫妻之間纏綿了一些,也不至於讓梁大人如此性情大變。
這一日晌午,衛嚴煞氣衝衝的大步邁入書房,見著梁時就道:“梁大人,如你所料,昨天夜裡的確有一大批綢緞料子下了馬頭,以你之見,張知府是打算將料子運去哪裡?”
梁時從書冊中抬起頭來,麵色太過清俊,似乎梁時與幾日前不太一樣了,加之上回“大失血”之故.....咳咳咳,梁時原本就俊美的臉上平添了幾分仙氣兒。
聞言,他遞了一封書信給衛嚴,這封書信上已經滴了紅臘,而且用的梁時自己的官印。
衛嚴當即知道事態緊急,忙伸手去接。
梁時道:“派幾個信得過的高手,將這封書信速速送去福建給廖大人,將他嚴加搜查來往商船!”
衛嚴是梁時一手帶出來的,他瞬間明白了梁時的意思,“梁大人,你的意思是,這幾年的綢緞都運去海外販賣了?這個張知府,他背後肯定還有人!”
衛嚴想到了嚴氏父子,“梁大人,皇上和攝政王是不是也打算.......”他做了一個砍刀手的姿勢。
嚴家已經不能再留了,隻是嚴首輔被除之後,朝堂上就當真是蕭湛一手遮天,屆時內閣首輔的位置肯定會有一個與蕭湛相抗衡的人去頂替。
衛嚴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梁時,原來福建總兵廖成也與梁時有交集,他大約明白了日後的風向會如何了。
衛嚴離開書房之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道了一句,“梁大人,日後我衛嚴定以你馬首是瞻。”
梁時隻是抬頭輕應了一聲,沒有其他表態,好像那個位置對他而言,也並非很重要。
轉眼又過了一日,楚翹依舊沒有清醒的趨勢,但麵色好的出奇,小臉是粉白的顏色,菱角唇微微撅著,像熟透的櫻桃。
她窩在被褥裡,睡的十分憨實。
到了晚上,花嬤嬤過來給楚翹擦拭,這種事即便梁時想親力親為,他可能還有點不太好意思,但一旦思及他與楚翹之間已經成了真正的夫妻,梁時一拳抵唇咳了一聲,“咳,放下,我來吧。”
花嬤嬤才剛要給楚翹解衣,她是土生土長的杭州人士,知道京城的官老爺講究,怎麼這位還要伺候自家夫人呢?
雖是內心納罕,花嬤嬤依舊是識趣的退下了。
梁時擰了帕子,他深呼了一口氣,才將楚翹身上的中衣除去了,他當即神色一滯。他的姑娘的確是好看,但......更讓他驚訝的是,他此前留下的一排牙印已經消失不見,而且不久之前青紫成塊的肌膚已經宛若剛剝出的荔枝。
白嫩細潤。
恢複的速度大大超乎了常人。
梁時從未見過這樣的愈合能力。
至於還有一處的傷口,梁時不久之前也檢查過,已經有些慘目忍睹,他思量一番,還是紅著臉去查看了。
當看到花木叢影中一片粉色嬌潤時,梁時僵住了。
難道他出現幻覺了,他與楚翹之間還沒有行夫妻之事?不可能啊!
梁時移開了視線,深呼吸過後給楚翹穿好了衣裳,又命人連夜將杭州城最有名的郎中捉了過來。
這位郎中年歲不小了,一路顛簸過來,骨頭都險些散架,又被梁閣老一番威脅,郎中戰戰兢兢檢查完楚翹的狀況,拿著身家性命道:“梁大人,夫人已經無事了,隻是......至於為何還不醒,老朽也不知啊。”
梁時遂又命如影重新捉了兩個德高望重的大夫過來給楚翹看診。
得出的答案都是近乎相同的。
如影送走了郎中,實在沒法理解自家大人了,幾位郎中都說夫人無恙,肯定是無恙了,他不懂因為大人會如此緊張。
不過......夫人的確睡的太久了!
此時,正當午夜,一番折騰之後,梁時揮退了屋內丫鬟,隻留下了阿福一人伺候著。
阿福最是盼著自家大人與夫人琴瑟和鳴,可那日也太......激烈了一些。夫人雖是出身商戶,但不是一般的嬌氣,哪能受得住?
阿福垂下腦袋,自從那晚之後,她就沒有正眼瞧過梁時,宛若他就是一頭惡狼。即便看上一眼,也會讓自己折壽的。
梁時無聲離開了屋子,阿福這才抬起頭來,之後查看了一下自家夫人,低低泣道:“夫人,您倒是醒來呀,兩位少爺和小姐昨個兒還寄了信過來,說是想您了。”
阿福站在腳踏上看了好半晌,她家夫人也沒有絲毫反應。
又見夫人身上都換了乾淨的衣裳,小衣也是大人親手給換上的,阿福的臉不由得又燥紅了起來。
*
夜深人靜,寒冬臘月,西北風呼嘯,讓人不自覺的被孤獨席卷。
當小丫鬟過來通報時,花木暖一陣大喜,但很快又陷入了絕望之中。
隻聞小丫鬟道:“花姑娘,大人讓你出去見他。”
梁時果然不是特意來看她的!否則為何不進屋?
梁時這樣的人為了一個商戶女,竟然到了潔身自好的地步了!
花木暖穿好衣裳,認真挽了發,就走出了屋子,隻見梁時站在屋簷下,昏暗的光線將他身後的影子拉的老長,他一身黑色水貂大氅襯的身形頎長偉岸,單是看著背影,花木暖就是一陣心動。
或許這樣的男子,換做誰人都會喜歡的吧?
她緩步走到了梁時身後,既然都已經撕破臉皮了,她也顧不得太多,“大人,您找我是為何事?我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已經告訴您了。”
梁時側身,隻給給了花木暖半張臉,因為花木暖之故,他才與楚翹做了真正的夫妻,但他並不感謝她,反而厭惡她。